我的运河我的歌丨我的表弟叫运河

发布时间:2025-08-06 17:14 信息来源:南县文化旅游广电体育局 作者: 浏览量:
字体:

  已近十个月身孕的满姨,鸡叫二遍时,肚子就痛得满头大汗,在床上喊娘,却不敢乱动。姨父闻声起床,双手颤抖地划着火柴。因为潮湿,连续划了好几根,才费劲地点亮床头那盏煤油灯。之后,他大声叫醒隔壁的弟弟,让他快点去接大队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姓贾,是个近四十岁的精瘦男人,十几岁跟祖父学中医,后成了大队的赤脚医生。当年乡下人生孩子,没有上医院的条件,于是,贾医生去公社卫生院跟妇产科医生混了几天,回来就自称学了妇产科,兼职当起了大队的“接生公公”。

  当姨父的弟弟将贾医生接进屋里后,贾医生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修么子河啰,到处挖得稀烂的,还搞得一脚的烂泥巴……

  贾医生接过姨父递的烟,顺手夹到耳朵上,便让姨父去脱满姨的裤子,然后,也不顾及别的,就仔细观察满姨的生产地点。此时满姨已痛得呼天唤地,要死要活的样子。急得姨父一支又一支地吸着卷烟,在房间里团团转。

  快了,快了!

  这时贾医生兴奋起来。他有点忙乱地引导出婴儿,将脐带剪断后,一个胖嘟嘟的八斤重男婴呱呱坠地。此时,尽管天已亮了,但满姨家里的那盏煤油灯依旧黄蒙蒙地亮着。初为人父母的满姨、姨父,望着襁褓中安静的婴儿,脸上满是红光。

  该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满姨和姨父均为大队小学毕业,之前也不晓得是生男还是生女,所以取名字的事情,就一直没有认真讨论过。就在婴儿又一次哇哇啼哭起来时,屋后面工地上临时架起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那首“东方红,太阳升……”的革命歌曲,声音嘹亮。那是开挖南茅运河工地上,开工的定时广播。此刻,还有门前小路上赶早上工地的民工们,正迎着曙光,潮水般地涌往工地,去开挖那条叫南茅运河的河。

  有了,就取名叫运河吧!

  那一年,是1975年的11月。

  那个男孩,就是我的表弟,姓名江运河。

水杉树 来源:网络

  一年后,南茅运河两边栽树,栽一种后来长得挺拔的水杉树。那年,江运河刚满一岁,被父亲抱着到运河边看热闹。也是那年,姨父被公社林业站调去当临时工,专门看护南茅运河三仙湖公社域内近二十公里的水杉树。之后,江运河便经常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看河两岸的树苗和自己一样一天天长大,看河里的大船小船来来往往。

  后来,南茅运河的东线又修了公路,叫南茅公路。江运河走这条路去镇上读初中,又从镇中学考取县一中,之后,再考上省城的林业学院。三年之后,江运河分配到县林业局,成了一名技术员,主要工作是负责南茅运河两岸的林带管理。父子俩就常常在南茅运河两边的水杉树丛、或巡林的某处不期而遇。

两岸林带 来源:网络

  当年的百里运河两岸林带,是镌刻在洞庭湖的一道独有的风景,可惜后来因为全市推广速生杨而被取代,至今仍留下永远的伤痛。

  正是那年,因竭力反对毁林的表弟江运河,得罪了顶头上司,终日郁郁寡欢。于是,江运河选择抱恨离职,应聘外地某林业科研机构。

  十五年前,他在一次野外科研考察中,死于一次意外的山体滑坡,永远留在了闽南某大山中。此前,他的一篇题为《应对洞庭湖区成林乱砍滥伐立法保护的建议》的科研论文,仍搁置在他的书房案头。其内容,应该是与南茅运河那数十万株美丽的水杉树有关。(夏训武)

扫一扫在手机打开当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