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洲

◎ 肖树熙

    鲤鱼洲不大，二三十户人家，是围湖造田时搬去的，因地方偏僻，出进没有一条好路。
    小蒸的父亲是洲上唯一开手拖的，尽管技术好，因路不好，事故总缠绕着他。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小蒸初中毕业后就同父亲当帮手。
    每天，天麻麻亮，手拖就从洲上开出。搭车的人中总有伟伟。伟伟也是鲤鱼洲人，比小蒸大四岁，在街上学理发，来来去去便和小蒸好上了。小蒸知道伟伟家里很穷，为了给父亲治病，欠了不少债。小蒸常想：伟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要是有钱让他读完高中，肯定能考上大学，而且不是普通大学。
    小蒸看伟伟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便问：“技术学得差不多了吧？” 伟伟说：“快出师了，等我到南方打工挣了钱就娶你。” 小蒸的脸一下子如燃着的木炭，小嘴也噘得老高。
    夏日的一天晚上，月亮皎洁，伟伟从街上要回，坐上手拖，满身酒味。此时是小蒸开车，伟伟大声说：“小蒸，让我亲一下好吗？” 小蒸捂住自己的嘴，指指手拖箱里睡着的父亲。伟伟的酒一下醒了，他知道小蒸的父亲不好惹。
    中秋节，伟伟请的媒人传来了小蒸父亲的话：“要娶我女儿，除非他出钱修好到洲上的水泥路。”
    下半年上学时，伟伟出师了。他对小蒸说：“我随即到南方去，等挣够了钱，就回来娶你。” 伟伟第一次看见小蒸流了泪。
    六个月后，小蒸收到伟伟从南方寄来的10万元汇款单。附言说：“请用此款修路。”
    又是下半年上学时，一条宽2.5米的水泥路修好，终于把鲤鱼洲与乡级公路连结在一起。小蒸盼伟伟心切，连连去信，伟伟终于回信，说自己已结婚，老婆是美容美发厅的坐台小姐。小蒸悲痛欲绝，在父母的操持下，同年正月初八，嫁到了街上。
    两年后，小蒸在路上遇到了刚从南方回来的伟伟，见他满脸伤痕，几乎认不出他。
    小蒸很惊异：“你的脸？” 伟伟笑笑说：“一次大火，因救火负伤，公司奖了我10万元。”
    小蒸突然一声尖叫，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