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花开》第二十六章||南县 彭中建

发布时间:2023-12-18 21:34 信息来源:南县人民政府 作者:彭中建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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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又到了燕子花开的时季。燕子花学名紫云英,为绿色草本植物。茎匍匐在地面,羽状复叶,花紫红色或白色,果实为荚果,是洞庭湖田里的一种很好的绿肥。当地人叫它燕子花或红花草。每年晚稻扬花结籽后播种,第二年三四月长满了田垄。绿绿的、嫩嫩的、厚厚的、软软的。先开的花星星点点,一眨眼,没过几天花就开遍了整个田野,红的、白的、紫的,争鲜斗艳,把春天的田野打扮得十分美丽壮观。

  春耕生产开始了,老把式驱赶着水牛翻耕板田,把厚厚的绿肥盖在犁坯底下。经过几天的泥水浸泡,红花草的茎叶和花经过发酵分解得烂烂的、黑黑的,变成了优质的腐殖肥料。这时就要进行第二次翻耕,农民把这道工序叫赤脚犁。由于生产队的耕牛少,忙不过来,就用人工翻耕第二道犁。

  张小雨在南山纺织厂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是前几天刚回来的。早年的青皮后生,现在成了有妻有子的壮汉,他再不是拉纤手了,成了扛犁头的大力士。他扛着前面的犁套,弓着腰拄着棍子,向前倾斜着身子,几乎贴着田的水面,就像红花草一样匍匐前进。翻过来的红花草腐烂了,发出一股带青草的臭味。张小雨对四大金刚说:“我也像红花草一样,翻过来,翻过去,如今翻回来了。”

  在后面扶犁的石子生说:“小雨后悔了吧!只怪你小子走桃花运,厂里有那么多乖妹子看上你,又亦工亦农回乡了吧。”

  张小雨笑着说:“走什么桃花运,有一个就让我够受的了。”

  田丰年扛着另一张木犁赶过来关切地问:“怎么旭云回娘家一直没回家?你要去接她才对呀!”

  “接什么呀,才几天?她正在气头上,我懒得跟她吵嘴。”张小雨回答。

  “小雨还是厂里的先进个人,怎么一下子有作风问题?你小子向我们哥儿几个坦白坦白,是老感情,还是新妹子?”石子生又嘲笑他了。

  张小雨什么也没回答,猛下力把犁拉得很快。石子生扶犁走了神,犁尖上漂了,一脚没立稳,扑倒在水田里,溅得满身泥水。大伙儿都笑起来:“石大块摔得真漂亮。”田丰年说:“好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四组木犁十二人,气喘吁吁地坐在田垄上,四位大哥围着张小雨,

  肖文安说:“小雨几年没下田了,还吃得消吗?都干了好几天了,要不让陈队长给换个活儿干?”

  张小雨说:“不了。我就是要让自己累得散了骨架子,回家倒上床就睡着了,什么也不想。”

  张春生说:“你别听死大块胡说八道,他自己什么东西,尽往歪处想。”

  “装不满,你说谁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几件听听。小雨你别听他的,我是夸你,你人长得帅,所以人见人爱,这有什么错?装不满,看哪一天秋菊又会把你赶出房间。”石子生回敬说。

  “他怕被赶出房间,你就不怕冬梅揪你的耳朵?”肖文安帮张春生的腔。

  “我怕她揪什么耳朵,反正我耳朵又大又厚,她拿我怎么样!”

  “这不成猪八戒了?”大家说着开怀大笑。

  张小雨也笑了,他想,务农辛苦是辛苦,但少了许多想法和烦恼。

  田丰年又对大伙说:“我看小雨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做对不起旭云的事,这回小雨是吃了暗亏。”

  石子生问:“吃了什么暗亏?有人做了局,陷害了小雨?小雨你告诉我那是谁,哥儿们给他点教训。”

  田丰年说:“我想应该是政治工作队,他们先吃了旭云的亏,李富生摔得一脸是血。上次张小雨又耍了他们,说一个高干子女是周家的幕后黑手,周白云是自由了,但他们还是不甘心,就给张小雨下了绊子,只说他作风有问题,又没说他和某某有问题,借亦工亦农的口实,把他搞下来了。周家的事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们还秋后算账!小雨闷在心里,是不是这回事呀!”

  张小雨苦笑不语。石子生又说:“那一定是李富生搞的鬼,今晚我暗地里找他算账去。”

  田丰年说:“你找他算什么账,张小雨又不是他们要回来的。”

  “那也是他们告的阴状,县里找借口要他回来的。”

  “告阴状,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小东西还拧得过大腿巴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肖文安直言:“那就是旭云的不对了,这号事怪不得小雨。要是那次小雨不出头,不光周姑娘救不出来,贺支书还不知道要反省多少天。小雨解了她爹的围。田队长,你要夏荷去劝劝旭云,省得小雨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又受气。”

  “闷葫芦说得有理,这工作我们来做。说不定旭云想明白了她自己就会回来。再者贺支书一定会要旭云回家,这些事他还看不准?”

  中午,张小雨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吃午饭,还是不见旭云带旺旺回家。母亲早把饭菜做好,见满身是泥水的儿子回来了,心疼地问:“小雨,你还吃得消吗?面架上有水,你洗把脸,我们就吃饭。”

  张小雨说:“妈妈,我吃得消。我们就吃饭吧。”

  母子俩开始吃饭,母亲夹给儿子小鱼虾说:“这是旭云下班后到后面沟里摸的。上午我到了卫生院,要她回家吃饭。她说旺旺放在她妈那里,还是回娘家吃饭。旭云这是生你的气。前些天,她跑到南山纺织厂向厂里问你回来的原因,领导说你作风有问题,回家改造改造。旭云跟他们急,说什么作风问题,要他们交出人来。领导就说,交什么人呀,你是谁呀,张小雨本来就是亦工亦民,这很正常,在人家的地盘上,旭云的嘴巴再硬,也说不过人家。她受了一肚子气,跑回家对我说:‘妈,你儿子犯了男女作风问题。什么亦工亦农,小雨欺骗了我们,我受不了这窝囊气。妈,我带旺旺回家住几天。’我算着今天会回家,去了卫生院,她还是不回家。儿子,妈知道不是那回事,今晚你去接她,当着你老丈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妈妈,你别管这事,旭云就是那个脾气。那天我叫她不要到厂里去问,倒问出一个作风问题。她又是一个没主见的人,由她去,她不在家,我也耳根清静。”张小雨很烦地说。

  “让她消消气也好。小雨你的事,不是她说的那样。我琢磨着,一定是你为周姑娘的事,得罪了他们。政治工作队的人都吃了你们两口子的亏,他们就会想出点法子治治你。”母亲为儿子鸣不平。

  “妈妈能这样看儿子就行了,儿子没有做对不起妈妈和旭云的事。”张小雨对母亲说。

  母亲又说:“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和厂里的领导辩辩理。厂里不应该对你媳妇说你有作风问题,害得你们两口子不和。”

  “妈妈,这不行。厂里管人事的干部是这样对我说的:组织决定让你回家务一段农,如果工作需要你,我们会通知你上来。妈,你说他们错在哪里,我能质问他们什么?为什么要下放我,是不是政治工作队的人打击报复我?这不是自己找帽子戴吗?旭云去抗争,他们就甩给她一句话,你男人有思想作风问题。她再厉害,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那周姑娘、欧阳盈月没事吧?”母亲问。

  “她们没事,周白云的事就是那样子,在家务农。欧阳盈月她没有为周白云的事抛头露面,没人怀疑到她。”张小雨说。

  “她没事就好,你吃了暗亏就算了。我有一件事没弄明白,欧阳姑娘还会来我们家吗?”

  “妈,她不方便来了。我想旭云听到我有作风问题,是否找过她,我不知道,但旭云那大嗓门一定让许多人都听到了,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来。”张小雨说。

  “我总觉得欧阳姑娘像一个人,好几次我都来不及问她。”

  “妈妈,她像谁呀?您认识那个人?”张小雨问。

  “是你那未找到的姨妈,小雨,你见过她母亲吗?”

  “没有,她父母都去世了。妈,不可能吧,她们在本县,这么多年怎么没有找到呢?”

  “什么呀,她母亲去世了?你说得也对,近在咫尺,我们怎么没找到呢?”母亲无限伤感地说。

  张小雨见母亲心思很重,说:“妈妈,这样好了,过一阵子,我约她到家来一趟。”“还是不问的好,肯定是我搞错了。欧阳盈月真不错,拿自己的工资替我买药,我们一定要好好记住人家的好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母亲说着又流下了眼泪,突然又咳嗽不止。

  张小雨忙走过去,帮母亲拍了拍背,又倒开水让母亲喝下。张小雨紧张地说:“妈妈,你怎么又咳嗽了,这是第一次吗?都是儿子不好,让妈妈担心了。晚上我就把旭云和旺旺接回来。”母亲说:“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着了凉,才引起的咳嗽。旭云你是该接她回来,小雨,旭云是个好孩子,聪明能干,心眼好,可行为举止上你们俩有点差距。

  你为了我,也为了这个家,才选择了她。既然旺旺都有了,你要好好地开导她。看得出,她很爱你,在乎你。你要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包容她的缺点。纯粹的爱情可能是不存在的,爱是包容和责任。儿子,你要明白妈跟你讲的话。”

  张小雨认真听着母亲的教诲。母亲的咳嗽引起了张小雨的担心,这并不是什么受凉后的咳嗽,很可能是母亲的旧病复发了,肯定是为儿子的事担忧而引发的。本来上次还要再吃半个疗程的药,但母亲为了省点钱娶儿媳妇,说自己的病好了,就拒绝继续吃药。这让张小雨认为自己太对不起母亲了。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向母亲说了声,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丈母娘家,接贺旭云回家。

  岳父岳母一家正在吃晚饭。贺旭云见张小雨来了,就抱着旺旺下了桌,有意躲开他,到内屋去了。岳父岳母见张小雨来了,倒是很客气。岳父贺昆山说:“小雨,你来得正好,陪我喝点酒。”张小雨不好推迟,说:“吃过饭了,就陪爹爹喝一杯吧。”旭菊很机灵,马上到厨房拿碗筷和酒杯。

  贺昆山为张小雨倒了一杯酒,也往自己杯里加了点,端起酒杯说:“小雨,这几天,我出差刚回家,听旭云讲你回家务农的事。她说你有作风问题,她很生气,就跑回了娘家。我一听,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你为周家翻成分案的事,让他们难堪了,他们就拿这个打发你回来了。要我说,你们两口子都得罪了政治工作队的人。旭云害得李富生跌得满口是血,这回周家的事,县里、公社都是按大案来办的,想在上面挖出一个走资派的幕后黑手,连我也成了嫌疑犯。谁知你放了两个录音,交去了一本土改时的小册子,指证了一个千里之外的高干子女,而且是部队的人。这样谁吃了豹子胆敢动部队,所以周家的事就不了了之。他们扳不倒阎王,就拿小鬼开刀。小雨,你这是吃了暗亏。他们搞了个秋后算账,但又不是明细账,让你对账无门。小雨,爹爹的分析是不是?”

  张小雨见岳父分析得这样透彻,到底是当过多年支书的人,经过的风雨多,忙说:“爹爹说得很对。其实旭云也知道有人为周家的事算计我,她就不信这个邪,硬要找他们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不可。厂里又不比公社,他们随便找一个理由就把你挡回去了。他们还利用女

  人的弱点,说你男人生活作风有问题,气都气死你。当然,如果没有周家那件事,或许我不会回来。但我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张小雨诚恳地说。

  贺昆山说:“小雨,这不是你的错,替周家解围的事你更没错。我搞副业队真的有什么错,不是也撤了我的职吗?周家的事与我何干,他们也找了我,你有什么办法?你不去解周家的围,我就成了幕后黑手,或者从这里找到更大的幕后黑手,不知会连累多少人。孩子,这事你做得对,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人要的就是这种正气,就是吃点暗亏也不算什么,你的行为爹赞赏。旭云是个直肠子,响爆竹,人转不过弯来。其实,她很在乎你,在乎那份工作,所以做了蠢事,又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睹气回了娘家。刚才我已批评了她,今晚你把她接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她。小两口和睦就是福。”

  “爹爹,我会的,谢谢您对我的理解,我一定好好干,今后有的是机会。”张小雨向岳父表了态。

  岳婿俩正说着,田丰年和夏荷也来了。田丰年靠近贺昆山说:“贺支书,你真喜欢女婿,好酒好菜款待。趁你们高兴,我也陪您喝一杯。”

  贺昆山爽快地说:“那好!旭菊,替田大哥拿碗筷酒杯来。夏荷你也一起来。”

  夏荷说:“谢贺支书,饭我吃过了,你们喝吧。我找旭云有点事。”

  贺昆山高兴地说:“你来得正好,这事正要你帮忙。旭云跟你学点就好了。”

  夏荷说:“瞧你说的,旭云可比我强多了,她是女中豪杰。”

  “你就会说话,旭云一定会听你的。”

  田丰年一杯酒下肚,就说起了小雨的事,一定是上面的人给他穿小鞋,旭云打听的那种事是人家故意气她的。这几天小雨背木犁吃了亏,但他有一股蛮劲。陈队长同意调动一下农活,小雨不同意,他说散了身骨子回家能睡一个好觉。刚才在来的路上,夏荷出了一个主意,庆丰学校不是一直差英语老师吗?我看小雨也能教,这是两全齐美的事,只要你老支书出面,这事一定能成。

  张小雨忙说:“那不好,知道者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会

  说我挤走了周老师。”

  田丰年急了:“这有什么不好?周老师的事,都知道是你解了她的围,怎么是你挤了她呢?你就别避嫌了,你不能眼看着旭菊他们荒废了学业。”

  张小雨无话可说,贺昆山却说:“这事我怎么好出面,还是夏荷找李校长出面向李支书要人才行。”

  “这也好,我马上就找李校长。我们先打前站,您也随后找李支书加点油,我想不光是为了你女婿,更是为了庆丰学校的学生,为了庆丰大队的社员家庭。你看我们大队稍有文化的青年都走了,如今小雨回来,正好派上了用场。”田丰年请贺昆山出面帮助张小雨解决问题。

  “丰年,感谢你能这样看问题,都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不要你当那个副业队的队长,你的组织问题也解决了,我们大队就靠你们这批新人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让群众富起来,有饭吃,有钱用。这样年年稻谷加稻草总不是办法。”贺昆山感慨地说。

  “谢谢老支书的夸奖,农村老这样下去真是不行,总得变一种方式,我们泥腿子不能在这条路上走到黑。贺支书您迟早要站出来,带领我们走出去,寻找致富的门路。”田丰年说。

  “但愿有这个机会。”贺昆山显得有点无奈地说。

  张小雨说:“田大哥说得对。中国有八亿人口,有七亿从事低效的农业劳动。而外国早工业化了,农业人口只占总人口的5%到10%,其他人从事工业和服务业,所以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让剩余的劳力都到城里去,从事工业生产,那中国农民就富裕了。”

  “小雨,真有这事,10%的人种地,能养活全国的人口?”贺昆山疑惑地问。

  “真有这事,我是从《参考消息》上看到的。”

  “小雨,这事跟我们说说可以,在外面可不要乱说,夸夸其谈。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但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如何搞,谁说得清楚?”贺昆山又跟张小雨打了个招呼。

  “爹,我会记住您的教诲,多做事,做好事,少说话。”张小雨诚恳地说。

  就在贺昆山与田丰年、张小雨谈话的时候,夏荷正和贺旭云在房间里说话,贺大妈也在场。

  夏荷说:“旭云,我的好妹妹,我的傻妹子,张小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觉得张小雨退回来有点蹊跷吗?周白云的事,他们奈何不了袁放南,就拿张小雨开刀。但事隔这么久,他们找个理由就要张小雨回乡务农了,肯定是有人使了坏。你应该想到这一层,为什么要生小雨的气呢?”

  “夏荷姐,正是有人使小雨的坏,小雨就不声不响地回家了。他也不和人家争一把,无缘无故地就下乡回家,他真是窝囊。他不争气,我就要去找厂里有关领导问个为什么,我错了吗?”旭云气愤地说。

  “结果呢?他们给你什么结果了吗?朝小雨身上甩一身烂泥巴,你就相信了?”夏荷反问旭云。

  “当时有人对我说那番话,我又羞又气。夏荷姐,他们当着我的面说我男人坏话,而那里没有半个人帮我说话,都是嘲笑我的眼光,嘲弄我的语气,把我一个乡下人当猴耍,我能问出什么结果?只怄了一肚子气。回来就向张小雨发火,要他跟我一起到厂里问清楚,要他们交出人来,当面对质。可张小雨屁不打屎不拉,最后却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夏荷姐,你说这是什么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去说理丢什么人,我又丢什么人,没做丢人的事怎么不敢去说理呢?夏荷姐,张小雨平时为别人的事鬼点子蛮多,那次只身和李富生他们说理,他头头是道,今天怎么成缩头乌龟了?我想他心里一定有鬼。过去他见了漂亮姑娘,总是谈笑风生,和我在一起就痴呆了,所以我联想起来也很生气。”

  夏荷笑呵呵地对贺大妈说:“贺大妈,旭云蛮有个性的,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小雨好。旭云蛮在乎小雨的,她是要找厂里讨个说法,为小雨争口气。贺大妈,我说对了吗?”

  “夏荷真会说话。我说她是一个直肠子,转不过弯来。厂里是什么地方,能由你胡搅蛮缠?你要泼,他们就用话气你,搞得你们两口子不和。旭云,今天小雨来接你回去,把夏荷姐都启动了,今晚就跟他回去。”贺大妈教训自己的女儿。

  旭云说:“妈,你赶我走?你教训我,也得批评你郎股子。”

  夏荷见贺旭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气也算消了,趁热打铁地说:“小两口子闹点别扭,这是很正常的事,不然哪来的生活情趣。但不是姐说你,这回你把气撒错了地方。你看呀,你知道是别人搞的鬼,可是人家玩的是暗的,他们说张小雨是亦工亦农的编制,轮流回乡务农是十分正常的。张小雨能问他们一个为什么吗?能不服从安排吗?所以你到厂里找他们,没有什么用。你硬要问理由,他们就说小雨作风有问题,气死你。本来小雨吃了暗亏,心里很委屈,你也委屈,但是,为什么听到一点冤枉张小雨的坏话,你就沉不住气,反过来把气撒在张小雨头上?这不中了他们的诡计吗?出了这种事,做妻子的要好好安慰丈夫才对,为什么反而闹起别扭来?旭云,姐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夏荷姐,我可真没想这么多,所以爹妈都说我是直肠子。”贺旭云完全被夏荷说服了。

  夏荷又半开玩笑地说:“刚才你说小雨见了漂亮姑娘就有说不完的话,和你在一起就无话可说。你一直很爱张小雨,追张小雨,认为他人聪明能干,长得帅气,你不是追上他了吗!你还惦记过去的事,他和漂亮姑娘有说不完的话,这说明张小雨有男人魅力,不然我们漂亮能干的旭云妹妹怎么会看上他呢!”

  夏荷说得旭云粲然一笑。贺大妈也笑了:“鬼丫头,还好笑!你看夏荷姐说得句句在理,你要向人家学学。好了,今晚你就跟小雨回家。”

  旭云笑着:“是,妈,我们就回去。”说着从母亲怀里把旺旺抱了过来。

  夏荷起身说:“贺大妈,打搅了,外面田丰年正跟贺支书说一件事。不是旭菊他们班一直没有老师上英语课吗?我们想要贺支书出面说和一下,要张小雨去庆丰学校当老师。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贺大妈高兴地说:“还是你们两夫妇想得周到,处处为我们旭云着想,我们两口子真得好好感谢你这位介绍人。”

  贺昆山见夏荷和旭云出来了,高兴地说:“还是夏荷能说会道,

  旭云相信你夏荷姐。”

  夏荷说:“贺支书过奖了,我一直把旭云当小妹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岂有不管的道理?”

  “难为夏荷的一片好心,我们真是太感谢了。”贺昆山说。

  田丰年说:“贺支书,不用客气。夏荷,我和贺支书商量好了,我俩今晚就到李校长那里去,请李校长找李支书要人教书,并要她着力推荐张小雨。我们先打前站,过后贺支书亲自跟李支书说说。

  夏荷说:“那好,旭云,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让你们小两口亲热亲热。我们就到李校长那里去。”

  贺昆山送他们一起出门。张小雨抱起旺旺亲了亲说:“外公外婆,我们回去了。”旺旺挥了挥小手:“外公外婆,再见。”

  张小雨和贺旭云出门时,天空的东边布满了星星,弯弯的月亮正下沉在西边的天空,它把朦胧的月光洒在宁静的田野上,翻耕了的水田映着天上的星星。未翻耕的田里覆盖着厚厚的燕子花,在暗淡的月光中还能分辨出红的白的小花朵。一阵阵凉风掠过田野,带着泥土的燕子花的香味向他们扑来。这是小两口第一次拌嘴之后,贺旭云被张小雨从娘家接回,走在田间的灌渠道上,他们谁也不想先说话。但这阵风使贺旭云感到了春暮田野上的凉意,她以母亲的本能先开口说:“起风了,你把旺旺抱紧点,不然会着凉的。”说着又上前拉了拉裹着旺旺的披风。

  张小雨见旭云先开口说话,就接口说:“都是我不好,把工作给搞丢了。不过你不用着急,就是在队里出工,我也会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不会让你和旺旺受罪。”

  “出工能有多大出息,顶多有饱饭吃就不错了。我也不是怕吃苦的人,务农又怎么了,只要你不想别的女人就行了。听他们说你有男女作风问题,我就急了。我对你那样好,那么追你,你怎么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旭云直率地说。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说那是他们气你的话,堵你的嘴。况且他们说是思想作风问题,不是生活作风问题。”张小雨解释说。

  “思想作风和生活作风有区别吗?”

  “当然有。前者是思想观念和思想行为层面上的问题,后者就包括你说的男女作风问题,但指的范围还要宽,比如好吃懒做也是生活作风问题。”张小雨解释说。

  “我当时哪能想这么细,听了他们一说,我就跟他们急,要他们交出人来。他们说你去问你家张小雨吧,不要在这里耍泼了。在场的人没有人帮我说话,我也只好赌气回来了,于是找你一起去问个究竟。”

  “幸亏我没有和你一起去,不然我还会被他们甩一身烂泥巴回来。本来他们要我回来,说的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亦农亦工,现在你回家支援农业生产,过一段有什么需要我们会通知你回来。现在这样一吵,就给我戴上一顶帽子了,旭云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我错了,坏了你的名声,夏荷姐都说我了。我能有她那样就好了。”贺旭云的心里已烟消云散了。

  “旭云,你就是你,她就是她,我不希望你刻意变成她。但遇事你要多想想,尤其我们夫妻要互相信任。”张小雨向贺旭云坦承了他的心意。他又问:“旭云,你在办公楼吵的时候,欧阳盈月没出来劝你吧?”

  “没有啊!”

  “那她在不在办公室?”张小雨问。

  “应该在,我经过财务室时,看到了个背影似乎是她。这时你怎么又想到她,是不是你心中还惦记着她?刚才说得那样好,现在又露出尾巴来了。”旭云生气地说。

  “旭云,你怎么又来了,我有什么尾巴?回来的时候,我说走就走,也没有和她打招呼。我心里有委屈能向她说吗?说什么周白云的事,他们暗算起我来了,让我吃了暗亏,这样说多没意思。倒不如自认倒霉。我为我做过的事问心无愧,更不能在同学面前表白。我想你那样跟人家一吵,她也不好意思出来劝你,她不出面,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人事处几个新来的人,还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说得也是。但你跟她就是不一般,有时让我不踏实。”旭云坦诚地说。

  “她可是你我的媒人,你还不相信她!旭云,告诉你,我们虽是夫妻了,但我们还是相对独立的人。你有你的空间,你有你的朋友,

  我也有我的朋友和空间。欧阳盈月、周白云、柯紫霞都是我的同学,而且是要好的同学,就同你一样,你也有医训班的同学,也有要好的男同学、男医生,我不想干涉你和他们的来往,在他们面前,我会很大度的,也不会怀疑你做对不起我的事。因为人除了夫妻之外,还有亲人的疼爱、朋友同学的友爱,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身边充满爱,就少了许多斗争和批判。你是我的爱人,不管是同学是朋友,我都不会越过这条红线,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也不许你干涉我和同学朋友的往来,要给我留出空间,这样我们彼此就少了不必要的误会。旭云,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我很难做到,因为我心中只有你。”旭云上前抱紧张小雨的胳膊说:“今天总算听到了你在我面前说得头头是道了,你也把我当成了漂亮的女人,今天我还听到了你对我的保证,你让我踏实了。”

  “这不是保证,是承诺。”

  “这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保证,有时候是在一定压力下作出某些许诺的事情;承诺是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发自内心的一种责任和担当。”

  “反正我把它看成一样,不行吗?”

  “行!行!行!我们到家了。”

  贺旭云主动上前敲门:“妈妈,我们回来了。”

  母亲听到旭云的喊声,喜出望外,忙打开灯,披上衣服下床替他们开门。旭云和儿子和好如初,她心里着实高兴,掀开旺旺的披风,瞧瞧旺旺胖乎乎的脸蛋,高兴地说:“小家伙睡得真香。旭云,灶台上给你们热了水,你们赶紧洗洗,时间不早了。”

  旭云说:“谢谢妈妈,我们自己弄,您赶紧睡吧。”

  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上床就一阵连续不断地咳嗽。旭云马上问小雨:“妈妈怎么又咳嗽了?”

  “吃晚饭时,她就咳嗽不止。我问过妈,妈说是受了凉引起的。”张小雨担心地说,“她老病又犯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正为这事,我接你回来了。”

  旭云马上走进母亲房间问:“妈妈,您怎么了?都是媳妇不好,

  让您着急劳累了,您别急,先多喝点开水,我马上到医务室找点药过来。”她边说边倒开水送到了母亲的床边。

  母亲说:“天太晚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可能过了这一晚就没事了。”

  旭云说:“您放心吧,我出去就回。”她从母亲房间里出来,又到厨房打了热水进房对张小雨说:“我给妈妈拿药去。你给旺旺洗洗,你自己也洗洗,带旺旺睡。我出去就回。”

  张小雨关切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旭云风风火火地走了。

  一会儿,贺旭云回来了,她拿着药对母亲说:“这是咳嗽药,一次三粒,一日三餐;这是消炎药,一日两次,一次两粒。我还给您注射两支青霉素。”说着对注射器进行酒精消毒处理。旭云给母亲打完针说:“妈您不用急,明天我请陈医生给您看看。”

  贺旭云对自己的关怀和体贴,母亲很受感动:“闺女,我又让你操心费力了,只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给你们添麻烦了。往后旺旺都要你们自己带了。”

  “妈妈,没有那么严重,不会有事的,您千万别多想,好好休息吧。”说着,贺旭云离开了母亲的房间。张小雨还未睡,见贺旭云回来,说:“旭云,你这样照顾我妈,谢谢了。”

  “你妈不就是我妈?看样子妈真的是旧病复发了。你得要新明替妈找进口药,我们不能看妈这样熬着。”旭云小声地和张小雨商量。

  “我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刘新明和袁放南了,上次的情我们还没有还上。”张小雨为难地说。

  “别死爱面子,活受罪了,这可是救妈,你知道吗?刚才妈说以后她不能再带旺旺了,她是怕传染给旺旺。”张小雨听得出,旭云是含着泪跟他说话。

  “好!我马上给刘新明写信,听说他最近会回来,看他能不能带点药。”张小雨说着马上就起床给刘新明写信。他说:“今晚写好了,明天就邮,让刘新明回家前能收到我的信。”

  “小雨,妈说不带旺旺也是对的,明天我就将摇窝搬到卫生室去。那里总会有些闲人帮我照看旺旺。”旭云说,“但我怕妈舍不得,会伤心。”

  “不会,妈妈舍不得是有的,但她是个明白人,不会怪我们。她现在都和我们分碗筷,也是保护我们。”

  “那好,明天我就把东西搬过去。看来你不在南山工作倒是一件好事,我们都可以照顾旺旺和妈妈。你能到庆丰学校教书更好,可以轻松点,也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最重要的是我能天天看到你,心里踏实。”

  “信我写好了,你看看,审查审查。”

  贺旭云接过信,认真地看了一遍说:“不用审查了,真有你的,尽是甜言蜜语,谁看了都会高兴,他们会帮忙的。”

  “这都是你督促的结果,太晚了,我们休息吧。”小两口第一次拌嘴后,变得更加亲密了。张小雨进一步看到了旭云的善良,她真是张家的好媳妇。

  张小雨去庆丰学校教书的事,由于贺昆山的努力,总算成功了。贺昆山找了庆丰大队的李支书,李支书说:“这是好事,张小雨回来,解了这燃眉之急。大队没什么意见,小雨明天就可以到学校上课。但是大队派的人都是临时代课老师,今后还怕上面作梗,您最好找政治工作队的李富生说说。我也到公社教革办说说,争取个民办编,这样就有了双保险。”

  贺昆山见李支书说得有理,就硬着头皮找了李富生,说:“李队长,我家张小雨亦工亦农回家了,学校正差一名英语老师,李校长和教革办的负责人可能都找了你,我是来求你帮忙,让张小雨去庆丰学校教书。好吗?”

  李富生打着官腔说:“张小雨,你女婿,倒是个人才,那天在五生产队,把政治工作队的人耍得团团转。不过这事我早忘了,我也不是嫉贤妒能之辈。看在你老支书的面上我同意了,你叫他以后要多注意点,突出无产阶级政治,紧跟形势,不要再出事端。”

  贺支书忙说:“李队长教导的是,我一定要他今后认真读毛主席的书,突出无产阶级政治,走在各项运动的前列。”

  “这样就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听说你有个妹夫周昌茂,在县办公室工作,前段在运动中受了一点冲击,现在解放出来了。我们这里的张书记很快也会回来工作。今后有什么事,在你妹夫面前美言几

  句。”李富生很投机地说。

  贺昆山说:“那一定,谢谢李队长的帮忙。”贺昆山见好就收,走出了李队长办公室。

  贺昆山出了门,心情豁然开朗,他今天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形势又变化了,要不然李富生怎么会答应张小雨到学校教书?他今天违心地说好话,是田丰年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如果你是支书,就算张小雨不是你女婿,你也会用他,用人何避嫌!但愿张小雨能教好英语课。

  贺昆山的担心是对的,如果要张小雨教数理化和语文是没有问题的,英语可是他的弱项,比起周白云可就差远了。所以第一天到李校长那里报到的时候,他就说了自己的困难。李校长倒是鼓励他说:“现在的课本比较简单,都知道你聪明好学,这点困难难不住你,你可以比学生先学一步。这是周白云留下来的教辅材料,两天后就要放春插假了,有十天时间,你可以好好地补习一下,我相信你没问题。”

  张小雨见李校长对他这样有信心,他也无话可说,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课堂。他的发音不是很准,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但是他的单词记忆法,却引起了学生们的兴趣,尤其是那些不爱学英语、记不住单词的同学,张小雨的方法受到了他们的喜欢。张小雨饶有兴趣的单词记忆法,让同学们很快就记住了单词,扫除了学习障碍,提高了学习的积极性。

  在春插的十天中,张小雨白天出工,晚上回家就认认真真地学习。过去他学过的教材,他复习了一遍,现行的教材他也学习了一遍,一是记熟了所有的单词,二是知晓基本的语法规则。他把这些都记在一个本子上,一有空就拿出来看看。渐渐地,他把遗忘的知识找回来了,再到课堂上课就容易多了。

  在春插的最后一天,刘新明从部队回来了。他到家把行李一放,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到队上干活去了。五生产队的社员见刘新明回来了,都放下手中的农活和他谈话。刘新明和每一个社员打招呼,四大金刚一上来就每人捅了他一拳,叫嚷着:“好小子,你回来了,还没有忘掉我们这些哥们儿。”刘新明笑而不答,只是说:“别耽误,

  我是来插田的,不然陈队长会有意见的。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到我家去抽烟吃糖。”大伙听他这样一说,纷纷散开,各干各的活去了。陈队长上来拍着刘新明的肩头说:“你刚回来,板凳都未坐热,就下地干活,没忘本,好样的。我们一定向部队写表扬信。”

  “谢谢陈队长,写表扬信就算了,请到我家抽烟去。”刘新明下田拿了一个秧说,“我和张小雨一起插田去。”

  刘新明来到田埂的对岸,等张小雨上岸,就握住张小雨的手说:“老同学,你好吗?又有三年没见面了。”

  “我很好,老婆孩子热炕头。”张小雨调侃地说。

  “你就守着你这一亩三分地吗?你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下田吧,回家慢慢说。你妈的药我带回来了,晚上去看你妈。”刘新明见张小雨下了田,也跟着下田,他们边插边谈,一会儿就把其他社员甩在了后面。

  刚吃过晚饭,刘新明就来到张小雨家。张小雨抱着旺旺出门迎接,对孩子说:“旺旺,叫解放军叔叔。”旺旺乖巧地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解放军叔叔”。新明走过来,瞧了瞧孩子:“旺旺真乖,看叔叔给你带来了什么。”旺旺说:“果果。”“叫苹果。”旺旺也跟着说“叫苹果”。惹得张小雨刘新明都笑了起来。旭云也从厨房里笑着出来迎接,并敬上一杯热茶,说:“我是叫你刘排长呢,还是叫你刘连长?步步高升。”

  刘新明说:“旭云人变了,嘴巴子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厉害。我高升什么呀,我再快也没有你快,上次探亲,你们还没成亲,现在小孩子都一岁多了。所以小雨在田头神气地对我说老婆孩子热炕头,瞧你们多幸福。”

  张小雨把刘新明引进母亲房间。张大妈起身迎接,说:“是新明回来了,稀客。”

  刘新明说:“大妈,我是今天到家的,第一个就来看您。小雨要我弄点进口药,我给您带回来了。您不用着急,有这样孝顺的儿媳妇照顾你,还给您打针配药,这是您的好福气。”

  张大妈听了激动地说:“旭云真是我的好闺女,更感谢你们这些好同学,还有那位女战士。上次就是你们买来了药治好了我的病。不知怎么又犯上了,又麻烦你们了。听小雨说上次的钱都未给足,多不好意思。”

  “张大妈,这些您都不用放在心上,我和小雨是一起长大的,又是同学,也是兄弟,不分彼此,他也帮了我不少忙。”刘新明说着从包里拿出两瓶药给张小雨说:“收到你们的信,我就请袁放南帮忙。可时间仓促,医院无货,还是袁放南的母亲从病友那里分了半个疗程的药。袁放南告诉我,这药有点伤肝,张大妈也要检查一下肝脏,进行护肝。”

  贺旭云接过药,心里很感激,这药真是精贵,来之不易。袁放南和她母亲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旭云对母亲说:“妈,这药来之不易,是我们遇到贵人相助了。新明说,回部队后,还会想办法给我们捎药,您就放心养病吧。”

  “是的,我会放心养病。不养好病,真是愧对新明和他的战友。”

  “张大妈,这是我买的两瓶鱼肝油,是我送给您的,这药有润肺养肝的作用。”刘新明又把药递给了旭云。

  刘新明安慰了张大妈几句,就从张大妈的房间出来了。他对张小雨感慨地说:“你母亲有你们两口子在身边照顾尽孝,让我很羡慕。我常年在外就不行,这就是当兵人的牵挂。当然父母对我们的牵挂就更多,每当我离别父母的时候,看到父母牵挂的眼神,我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那种深情。”

  张小雨看到刘新明的伤感,安慰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所以魏巍说你们是最可爱的人。”

  “这也没错,我为什么从小立志从军,也是为了天下的父母。”

  张小雨说:“你的雄心壮志令人佩服。现在说点实际的,第一谢谢你带回来的药,药是多少钱?第二,你请队上的乡亲到你家抽烟吃糖,是什么喜事?能不能提早告诉我们。”

  刘新明说:“药是袁放南买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我想等一个疗程的药购齐了,再给她。还是由我垫付,其他事以后再说。第二,明天的事我不说也瞒不过你,明天我和白云订婚。”

  张小雨和旭云听了高兴地鼓起掌来,答应明晚早点到他家贺喜。

  刘新明和周白云的订婚喜事办得十分简单。在当日下午刘新明才

  把周白云接到家,没有任何亲戚六眷。庆丰大队第五生产队刚好这天完成了春插,社员们早早吃过晚饭,就赶到刘家看热闹。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那天正好是满月。刘家的禾场洒满了月光,如同白昼。禾场上摆了八张方桌和条凳,桌上放了一壶浓茶和杯子,还有一盘瓜子。因为屋小人多,社员们都没进屋和刘大爹、刘大妈道喜,就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围着桌子坐下,嗑瓜子、品茶。小朋友随手抓一把瓜子到处乱跑。

  陈队长成了今晚的主角。他见八桌都坐满了,还有一些人站着,知道社员们都到齐了。他站在阶基台上说:“社员们,请安静,今天是刘新明与周白云订婚的日子,这里没有酒席款待,没有男女双方宾客的高座,也没有互赠订婚信物的仪式。刘家请全队的社员,以茶代酒见证刘新明、周白云这不平凡的订婚。下面请刘新明、周白云给大家装烟发糖,大家鼓掌以示祝贺。”陈队长今天有感而发的讲话,说得十分流畅,既简单又热烈。

  刘新明、周白云从屋里出来。刘新明一身军装,英姿飒爽。他在阶基上向大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周白云虽然比以前瘦了一点,黑了一点,但今天脸色格外红润,眼睛分外明媚,下青上蓝的衣着,显得朴素大方,雪白的内衣衬领,短辫扎着红色的蝴蝶结,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人们敬慕这对年轻人,他们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终于大胆地相爱了,五生产队的社员知道两人的幸福来之不易。每一个社员都喜悦地接了他俩发的烟和糖。四大金刚和张小雨拍打着刘新明说:“你小子终于心想事成了。”四位铁姑娘和贺旭云见周白云过来,给她来了一个拥抱。周白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

  夏荷知道是大家的伤感引起了周白云的伤感,马上笑呵呵地走到周白云的身边,一手抚着她的肩,附在她耳边说:“今天我们看到你,是为你高兴,怎么掉泪了?快擦干。”说着用手绢轻轻地擦干了她的眼泪。

  张小雨看到这激动的场面,才知道刘新明用这样简单的茶话会的形式,向社员们宣布了他和周白云已经订婚,表达了他非周白云不娶

  的决心。同时也告知地方,周白云是地主的女儿,又是解放军的未婚妻。有了这个光环,或许能给周白云一点保护。刘新明能走到这一步,是他战胜了来自社会、家庭、部队各方面的阻力,战胜了各种舆论阻挠的结果。他真是一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热血男儿,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战士。一个连爱人也保护不了的人,怎么能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尊严,怎么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保卫国家的完整和人民的安宁?刘新明真是好样的。

  周白云想起这些年来的风雨历程,她和刘新明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是刘新明不离不弃的结果。只有刘新明这样坚守承诺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想到这些,周白云上前热烈拥抱了刘新明说:“新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为了关心我们的人,为了我们自己的爱而活着,不管将来会是什么,我们都是最幸福的人。”

  刘新明擦着周白云的眼泪说:“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不光为了爱,还为了我们的追求,为了我们儿时的梦想。”刘新明搂紧了周白云,把全身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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