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花开》第十七章

　　团部小会议室里，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乳白色的光芒。两台吊扇嗡嗡地响着，驱赶着室内的热空气。团长坐在条形会议桌的上方，背后的墙上是毛主席的标准像，下面是一张中国地图，团政委坐在桌子的左边，赵连长、李教导员和袁放南坐在桌子的右边。

　　团长首先说：“袁放南同志去湖南的采访报道，在《军区战报》上刊登。军嫂确实为部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令人敬佩，也激发了战士们的斗志。袁放南还帮助我团对刘新明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下面请她说说。”

　　袁放南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团长示意她坐下，袁放南坐下说：“我想分两个方面向首长汇报，一是周白云本人的情况；二是周白云的家庭情况。我在讲第一点前，先让首长看几张照片，听几段录音。”袁放南把照片摊开在首长面前解释说：“这是周白云所在的庆丰学校，土坯的教室，透风的窗户，没有像样的桌椅。我到学校时正赶上周白云在上全县英语公开课。你们看周老师教态多自然，和蔼可亲。”

　　团长马上拿起照片仔细地端详说：“真漂亮，满脸都是笑，我当学生时就喜欢带笑的女老师。”随后把照片递给政委，政委又传给了赵连长。赵连长惊讶地说：“这妞长得真俊，难怪刘新明这小子在提干时，把她的情况也如实地填在表格里，不填他没有半点错，这小子痴情。”

　　袁放南接着说：“不是刘新明痴情，而是周老师重情。她为了刘新明入伍，与他人闪婚。三年后又为了爱人上大学，她又闪离。一个弱女子，总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就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被感动。对于周老师的工作能力和表现，我让大家先听两段录音。”录音机在播放着，这是英语对话，只有政委能听懂几句，其他人听不懂，但都觉得讲得很流利。

　　政委说：“这不是你和周老师的对话吗？你这个城里的高材生，想考考乡下的小姑娘。”

　　“正是，可是我输了。我想不通一个乡下的初中毕业生怎么有如此的根底。原来她初中毕业后努力自学英语，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了。她有一个梦想，今后进大学学习英语，再回家乡当英语教师。现在我播放第二段录音，就是听课的领导和老师对她的评课。”

　　袁放南说：“这段是县英语教研员的发言……”

　　首长们听到这里，对周白云的能力和表现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赵连长说：“这个教研员胆子挺大，务实有担当，这很好。我们也应该这样看人，重在表现。”

　　之后，袁放南拿出了庆丰学校对周白云现实表现的综合材料，而且得到了教革办、公社革委会的认可，签了意见盖了公章。

　　团长说：“小袁，你汇报第二个问题吧！”

　　袁放南从容地说：“关于周白云的家庭出身，我到了烂泥湖大队，召开了老农的座谈会，这张照片就是座谈会的实景。这位是支书，这位是土改时的贫协主席，其他人都是熟悉周家情况的老农民。周白云的祖父周岳山，在1940年以前，确有湖田五十余亩，忙时也请些零工。但1941到1942年，伯父参与赌博，输了田产和家产。祖父忧郁成疾，撒手人寰。当时周白云的父亲周春生只有十六岁，靠做长工过日子，所以土改时划为了下中农。周春生是作田好手，长期是生产队长，他劳动肯干，为人正直，看不惯出工不出力的人，批评人也挺厉害。在四清中，清出了他有二十元借款没打借条，被认定为贪污和挪用公款。一些对他有意见的人就说他父亲在世时有湖田五十亩，于是工作队就把他定为漏网地主。以后四清纠‘左’还没有纠完，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

　　袁放南继续说：“我生活在干部家庭，又在城市里长大，毕业后参了军，根本未接触社会。这次到农村，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我也了解了刘新明和他的同学们，他们要用自己的知识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同时也改变自己的命运，走着一条艰难的道路。”

　　首长们听得很认真，尤其是从农村入伍的干部，觉得袁放南讲的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原因何在。团长叹了一口气说：“多亏了小袁，到底是搞新闻的，又是照片，又是录音，还有原始文字材料，很有说服力。看来刘新明反映的情况属实，这回刘新明提干不应该有问题，请大家谈谈看法。”

　　政委说：“事情是这样，刘新明可提干，但问题是部队无权改变周白云的出身问题，提干的组织原则还是有那么一条，我们无法变通。”

　　赵连长说：“部队虽不能改变成分问题，但周白云的表现好，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这难道不算数吗？”

　　团政委说：“话是这么说，但执行起来就不是这回事，团长是知道的。”

　　李教导员说：“我们把材料寄到他们县人武部，要他们出面与地方交涉解决。”

　　团长说：“这样要等到猴年马月！我看这样，政委找刘新明谈一次话，他女朋友的事，慢慢给他解决。他不是说周老师还没有接受他吗？那周老师就不是他的未婚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他保证暂时不结婚，以后结婚也要组织批准，要他等一等。为了慎重起见，刘新明不破格提为副连长，就提为正排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团政委说：“还是团长考虑周全，就这么办。明天我找他谈，后天就可以下文了。赵连长你们有什么意见？”

　　赵连长说：“一切听从首长的。”

　　政委又对袁放南说：“你也做做小刘的工作，毕竟你们是知心朋友。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请你写一份公函发到刘新明所在的县人武部，请求他们与地方交涉，改正周白云家的成分问题，并把你的座谈材料复制一份也发过去，注意你的调查材料、录音、照片都要存档，我们也算做件好事。”

　　袁放南行了一个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刘新明提干后的一个傍晚，和袁放南坐在一个小山坡上，望着西边晚霞，把山岗、树林、小河都染红了。袁放南感慨地说：“太阳真是神的造物，白天用光和热孕育万物，早晨和傍晚又把美好的色彩呈现给人们。”

　　刘新明也说：“可不是吗？人生也是如此。当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时，生命就给家人带来无穷的希望和喜悦。当他长大后，他就要为社会、为国家、为人民、为家人献出一切。当生命完成它的一个轮回后，也是灿烂的。到那时我们回忆起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献给了人类的解放事业。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袁放南说：“你很崇拜保尔，想成为那样的英雄？”

　　“英雄谈不上，但保尔是我心中的偶像。所以我心中充满着梦想，

　　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助，帮我向梦想靠近了一步。”

　　袁放南说：“不是我的帮助，是你的忠诚、是你与周白云的无私的爱情，打动了所有的人，包括团长和政委。你应该有属于你的事业，也应该拥有属于你的爱情。只不过你要耐心地等待，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你，也谢谢教导员、团长和政委及一切帮助过我的人，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负他们的希望。希望你给周白云写信，告诉她，由于部队纪律，近期我不会给她写信，她也不要对成分的改正问题抱太大希望，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刘新明平静地说。

　　袁放南说：“你们同学，早就想到了，不要周白云出面，只要他哥出面就行了。我很佩服你的同学，他们能想得那样远。”

　　“这都是生活给逼的。”刘新明感慨。

　　袁放南把向滨湖县人武部发公函的事，写信告诉了周白云。还告诉她：刘新明已经提干为正排长了。由于部队纪律，他暂时不便与你通信，但他对你的爱没变，他是在等待，请给他一点时间。

　　袁放南在信中写道：

　　周老师，我生活在城市，又在军人家庭长大，我的成长过程，到处都是阳光和鲜花。我热爱这个世界，把一切都看得很美好。自从认识了你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你们。你们经历了风雨，但你们还是那样坚毅，胸怀理想、脚踏实地。我的感情世界很单纯，而你的故事、欧阳盈月的故事，我只能在小说中看到影子。你们更崇高更伟大，你们是真正懂得爱的人。虽然你们的生活充满了风雨，但你们阳光向上。原以为我在城市里受的教育比你们要好，这次和你们一比，才知我是井底之蛙，没有什么优势，是优越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是改变农村面貌的根本出路。你们是在五亿农民中的新生一代的青年，国家寄望于你们，总有一天高等教育的大门会向你们敞开，让我们张开双臂迎接春天的到来吧！

　　周老师一定要有信心，你的努力会成功的，既然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那你们的爱情也是光明的。尤其你在情感的土壤上播下了无私

　　的爱情种子，我想到时候一定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衷心地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周白云收到袁放南热情洋溢的来信，激动不已，马上赶到南山找欧阳盈月。她激动地说：“刘新明提干了，袁放南的信写得真好，真是一个大才女，你看了就知道了。”

　　欧阳盈月接过信说：“分享你的幸福，分享她的才华。”

　　“别说我，她提到你，你的故事也很动人，说你办事精明，又有才华，说我们同学各有专长，今后大学大门敞开后，春天将会到来，我们要为此准备着。”

　　欧阳盈月看完信后，心情也很激动。想不到一个高干女子，竟有如此的胸怀，没有半点大小姐的傲慢，反而谦虚地说，她是一个未经风雨未见世面的人。她还一个劲地赞扬我们崇高伟大，欧阳盈月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欧阳盈月把信折好递给周白云，说：“白云，袁放南的信写得真好，很有才华。张小雨这家伙也够神的，他就言中了刘新明提干没有悬念。白云你一定赶快给袁放南回信，好好地感谢人家。”

　　周白云说：“我正为这事发愁。她写的信那样有文采，你知道我的作文不行，如果写不好，会让她见笑的。所以前来请你这个才女帮忙。”

　　欧阳盈月听了立刻说：“打住，要我帮忙那就算了。你不会写信，有谁相信？这样，你写你的，我写我的，今晚写好，明天从这里邮寄，比你从乡下邮寄快些。你有感而发，还写不好一封信？白云，你跟刘新明的事就这么定了，别让他失望，互相等待一下，总有山花烂漫的时节，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周白云说：“我一切听你的。还有一件事，袁放南把对我家的调查情况，以部队的名义寄给了人武部。我是不是要张小雨给我家写申诉材料？”

　　“这是件大事，要征求张小雨的意见。明天我们找他说说。”欧阳盈月回答。

　　正说着，张小雨来了。欧阳盈月说：“说曹操，曹操到。白云你

　　跟他说吧。”

　　张小雨说：“不用说，刘新明提干，当了排长。袁放南给你们写信了。”

　　欧阳盈月说：“你的鼻子比狗还灵，你怎么不猜是个副连？”

　　张小雨说：“他提干不存在问题，一是有能力，二是领导赏识。白云不会成为他提干的障碍，但也有一定影响。为谨慎起见，一般不会破格提为副连，你们说是吗？”

　　周白云、欧阳盈月同时给了张小雨一拳：“该死的家伙，真瞒不过你。”随后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张小雨狡黠地一笑，说：“其他事我一概不知。”

　　欧阳盈月说：“别闹了。张小雨答应给白云写申诉书，现在袁放南已经以部队的名义向县人武部发了公函，你看能不能就写？”

　　张小雨想了想说：“现在还不能写，最好是等白云转成了民办老师之后写。”。

　　欧阳盈月说：“张小雨，那就等周白云的民办老师解决后写，那样稳妥些。”

　　继刘新明提干后，盛建强、杨灿虹经群众推荐，领导批准，成为了工农兵大学生，他们同时就读于湖南农业大学。过后不久，周白云的民办老师问题解决了。杨铸钢由于出色的技术能力，被衡州火车车辆厂留用了。这可谓四喜临门，同学们为此高兴，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前途的曙光。

　　就在盛建强上农大报到的前夕，周白云来到盛家。她喊道：“妈，我来了。”盛大妈笑眯眯地迎上来说：“白云，你来了，天真热，来扇扇风。”周白云坐下摇着扇子说：“妈，建强要上大学，怎么不在家？”“早上到农科队打移交去了，这么晚怎么还没回呢？真不省心。”周白云说：“建强种的试验田，不同于普通田，有完整的计划，是要打移交的，他一定很忙。您就放心吧！”“放心，我听说，你的民办老师的事解决了？”“是呀，托您的福，办下来了，但不可能与上大学相比。”“那还是一样，社来社去，读了后，还是要回来作田。”“妈，话可不能这么说，建强上了大学，就是庆丰村的大学生，毕业后虽然还是搞农业，可那是农业技术员，国家干部，一定有出息。”“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建强能上大学，多亏了你！全队的人都这么说，我老太婆真舍不得你。”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周白云忙说：“妈，我没命当您的媳妇，但我还是您的干女儿。建强走了，我会经常来看您的。”“闺女，你真让妈不放心，你书要教，病也要治，病好了，建强毕业后，你们就复婚。”

　　周白云不好拒绝这么善良的母亲。她说：“好，病我会去治，建强今后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我们的事今后再说。这是我织的毛衣，送给建强，算是给他的礼物吧。”

　　盛大吗接过来展开一看，说：“这毛衣织得真好，还出了花样，你真是一个能干的姑娘。白云，听建强说，他过几天准备请一些同学来家吃饭。”“我听他说了，到时我会来帮忙。”“那好，有你帮忙，做的饭菜一定合大家的口味。”

　　盛建强先请了公社大队农科队的领导吃饭，感谢领导们对他的关怀。又请了队上前来祝贺他上大学的乡亲们吃饭，最后一天的晚上才请同学们小聚。一连三天，忙坏了盛大妈和周白云。

　　前来的同学有欧阳盈月、张小雨、陈瑞华、代正军、杨灿虹、杨铸钢，他们是趁盛建强、杨灿虹上大学的喜事来的，席间很是随和、热闹。

　　那天晚上下着蒙蒙细雨，吹着微微的风，人们享受着处暑时难得的凉爽。同学们的小聚就在盛家堂屋里进行。南北通透的房子，加上天公作美，使人感到十分惬意。堂屋壁上两盏煤油挂灯，闪闪的光芒照着桌上丰盛的农家佳肴。盛建强见大家坐定，兴奋地打开一瓶二锅头，向同学们敬酒，当倒到周白云面前时停了下来说：“白云，你不喝了，就以茶代酒，好吗？”盛建强还是那样体贴地问。

　　邻座的杨灿虹说：“白云不能喝，我也不能喝，你还是挺照顾她的。”

　　周白云站起来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盛建强，今天我高兴，祝贺你们能上大学，给我倒酒！”大家都说：“今天大家高兴，第一小杯酒谁都要喝。”

　　盛建强倒完酒，举杯说：“谢谢同学们的光临，不胜荣幸，为表敬意，我先干！”同学们一齐站起，八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大家都一饮而尽。周白云可是从未喝过酒，一杯下去，呛得咳嗽不止。欧阳盈月关心地拍着她的后背说：“看你今天高兴得这样，真是舍命陪君子。白云不胜酒力，请各位见谅。”说着顺手把杯子往下盖上了。

　　张小雨接过话题：“周老师舍命陪君子，请问是陪盛建强呀，还是陪杨灿虹？”“当然是他们两个，还分谁和谁呀。”周白云应声回答。

　　欧阳盈月刚好坐在张小雨的对面，听张小雨这样一问，知道他别有用心，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幸好周白云回答从容，消除了盛建强和周白云的紧张。其他人不会知晓张小雨是在借题发挥。这也是张小雨想得到的效果。可是他忽视了欧阳盈月的存在，但也没有坏处，正好在她面前显示自己的聪明。

　　杨灿虹见周白云的酒杯盖了，也把酒杯盖了说：“周白云不胜酒力，我也不行了，看我脸都红了。”

　　张小雨说：“这是笑靥杏花红，是美丽，不是醉意。”

　　“张小雨你真会说话，难道我有欧阳盈月漂亮吗？”杨灿虹转守为攻。

　　“杨灿虹，你说什么呀！你们斗嘴别把我扯进去。笑靥，张小雨说你一笑就有两个酒窝，大家看是不是？有酒窝的人就会喝酒。”欧阳盈月此言一出，大家附和，一定要杨灿虹继续喝。

　　杨灿虹叫冤地说：“张小雨，欧阳盈月，别咬文嚼字合伙欺负我！谁说有酒窝的人就会喝酒？周白云，我辣得不行了，你是这里的主人，请帮我倒杯茶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倒茶没问题，但我早已不在这里了。”周白云回了一句。

　　杨灿虹又说：“盛大妈不是认你做了干闺女吗，这没有错吧！行行好，倒杯茶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我就为你这位大学生服务一次！”周白云边走边说。可杨铸钢拦住了她，说：“你不能去，杨灿虹这杯酒是敬定了，我从老远的衡州赶回来，就是讨喝你和盛建强的喜酒。盛建强已经敬了，难道你就不给同学们面子？”

　　杨灿虹说：“好一个杨铸钢，在班上你可是我们的小弟弟，今天倒欺负姐姐来了。欧阳盈月、周白云，你们说是不是？”

　　欧阳盈月、周白云笑而不语，这时代正军早把她的杯子翻转过来，倒上了酒，说：“你别拉欧阳盈月、周白云组统一战线，这里是五男三女，谁的势力强，你难道不知道？”

　　杨灿虹被迫无奈，端起酒杯，低头舔了舔酒。张小雨站起来说：“舔一舔，感情浅，感情深，一口吞。”此话一出，其他人用筷子敲着酒杯齐声吆喝：“一二三四五，我们来敲鼓。”“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很着急。”杨灿红觉得众意难违，猛地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同学们的庆贺，我敬大家一杯。周白云你就别喝了。同学们，为我们的团聚，为我们逐步实现梦想，干杯！”八人站起，酒杯又一次叮当作响，一饮而尽。

　　杨灿虹又一杯下肚，脸更红了，同时也开始兴奋。她向杨铸钢进攻说：“杨小弟，刚才你说老远跑来喝什么酒呀！”“喜酒呀，姐有问题吗？”杨铸钢笑着回答。“打住，姐告诉你，这是饯行酒。”众人哈哈大笑说：“你也咬文嚼字，饯行酒也是喜酒呀，你还有别的理解？盛建强你说呢？”

　　盛建强倒还大方，他说：“我们上大学是好事，也是喜事，一点儿没错，一切都顺其自然。”盛建强坦诚的话，把杨灿虹说得更不自然。周白云也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幸好欧阳盈月踩了她一脚，她才恢复自然。大家听了盛建强这样一说，纷纷鼓起掌来。杨铸钢顺势说了一句：“祝你们日久生情，志同道合。”

　　盛建强听了这话，一把抓起杨铸钢说：“狗婆的好小子，在外面几年，长本事了！我们队里混得好的就是你，进了城，当了技术员，今天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好小子，我们单挑。倒酒，我们再来一次，直到你满意为止。”

　　杨铸钢这下老实了，端起酒杯：“这杯我喝，算是给两位赔不是，这不是喜酒，下次再喝喜酒。”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杨铸钢喝完又打开一瓶酒，举起瓶子说：“我们同学难得一聚，今天高兴，我在

　　此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当倒到欧阳盈月面前时，他说：“女同学，就表示一下，行吗？”欧阳盈月说：“行。”杨铸钢给她倒了半杯，给周白云倒了几滴，给杨灿虹倒了三分之一杯。敬完酒后，他举杯说：“今天喝了他们的喜酒，不，喝了他们的饯行酒，在此我祝二位学业有成，实现梦想。”这激情昂扬的祝酒词，调动了同学们的情绪，大家一饮而尽。

　　张小雨也拿起酒瓶说：“现在轮到我敬各位一杯，男士满杯，女士随意。”他边倒酒边说：“我敬两位大学生、两位工人阶级、两位文艺工作者、一位老师的酒，祝大家事业有成，为理想，为友谊干杯。”这又是一次喝酒高潮。

　　欧阳盈月听到张小雨的敬酒词，别人可能听不出，她可听出了伤感的情绪。为了开导张小雨，让他振作起来，她也拿起了酒瓶，站起来说：“现在，我代表女士，向男士敬酒。”张小雨忙说：“你还能喝吗？”陈瑞华却说：“你怎么知道她不能喝，别怜香惜玉了。”欧阳盈月冲着陈瑞华说：“还是陈大师了解我，今天我高兴，大家起来，一醉方休。”

　　欧阳盈月举起杯站起来，理了理头发说：“你们都是能人，张小雨把你们都夸了，唯独没说自己。张小雨和我们站在一起，像鹤立鸡群似的，志存高远，前途无限，何故叹息？同学们，为我们的理想干杯，革命不分先后，英雄不问出处。”欧阳盈月举杯先饮，其他人也一饮而尽。

　　盛建强又开了一瓶酒说：“欧阳盈月深藏不露，真是女中豪杰，现在我代表男同学、你代表女同学，我们单干一杯。”欧阳盈月说：“单干就免了，我和你们男同学再喝一杯就尽兴了。”周白云站起来抢了酒瓶说：“盛建强，别喝了，她已经醉了，你们也差不多了，要喝你们喝，我们三个人离席，看你们谁是狗熊。”

　　张小雨也说：“周白云说得对，她们可以离席，我们也不分高低。今天看你高兴，我们再和你同饮一杯。”说着又站起来说：“革命不分先后，你们两位先进大学，今后我们也会有机会进大学，大家说是吗？”

　　就在同学们喝得正高兴的时候，贺旭云火急地走进来，冲着盛建强说：“你上大学也不请我们，你看谁来了？”紧跟着，夏荷和四大金刚走了进来。盛建强忙迎上去说：“实在对不住，原打算明天到南山请大哥大姐们吃饭，现在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再开一桌。”

　　贺旭云不依不饶：“到南山请客是假话吧？为什么张小雨来了？他也不说一声，自己一个人偷偷就来了。”

　　周白云赶紧解释说：“这不怪张小雨，盛建强请客是一批批安排的。今天你们来了，也不算迟，我马上做菜好吗？”

　　夏荷说：“白云，你别忙，晚饭我们吃过了。石子生想搞几个新鲜菜，到时我们再下厨房。”

　　石子生说：“我们准备到田里捉些鳝鱼、青蛙来，一个小时后，我们请你们吃夜宵，庆贺盛建强他们上大学。”

　　杨铸钢、张小雨拍手叫好：“让我们重温砖厂野炊的乐趣。”

　　盛大妈出来说：“难为你们从南山赶来，田队长不用那么麻烦，我们杀只鸡，加点菜就行了。”

　　夏荷迎上前拉着盛大妈的手说：“您就别忙了，他们都是夜猫子，随他们去。您二老早点休息，看建强上大学了，有出息了，今后你们就享清福吧。”

　　盛大妈笑眯眯地说：“夏荷就会说话，谁听了都舒坦。老倌子，有夏荷在，我们放心了，让他们年轻人乐和去，我们就不打扰了。”

　　站在旁边的贺旭云对夏荷说：“夏荷姐，只有你会说话，嘴上像抹了蜜似的。”夏荷轻声说：“你就学一点，刚才进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能质问张小雨？他们也有同学的圈子，要给他生活的空间。”贺旭云摇了摇夏荷的手说：“别说了，我急了，是我错了。”

　　欧阳盈月走过来，一手拉着夏荷，一手拉着贺旭云说：“我们到后面乘凉去。杨灿虹，她也和盛建强一起上农大。”夏荷说：“祝贺，祝贺，我们的舞蹈老师。”“夏荷姐，旭云，你们好，下次祝贺夏荷姐喜添贵子，祝旭云喜结良缘。”杨灿虹说后，四人哈哈大笑。

　　果然不到一小时，石子生他们满载而归。他们四人杀鳝鱼，剐青蛙，不一会儿就弄好了食材。盛建强又到菜园里摘了一些辣椒、豆角、黄瓜，又上街买好几瓶二锅头。剩下的烹饪就是夏荷的事了，周白云帮助洗菜切菜。

　　夏荷做事真麻利，不一会饭菜弄好了，主菜是黄瓜炖鳝鱼和辣椒炒青蛙，还有夏荷带来的红烧肉和油炸鱼，再加几样新鲜蔬菜。这回人多，更热闹了。他们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十四个人刚好围成一圈。欧阳盈月、周白云、杨灿虹上桌就声明不吃饭不喝酒。夏荷给她们每人倒了一小碗鳝鱼汤，她说：“这鳝鱼、田鸡现搞现吃，真鲜嫩，还能补血，对身体有好处。你们多吃点。”

　　田队长先敬酒说：“盛建强、杨灿虹上大学，是大喜事，我们男的渴酒，女的以汤代酒，为他们学业有成、造福农村，干杯！”又是一阵叮当的碰杯声，由屋里传向屋外。

　　张小雨对欧阳盈月说：“这样的夜宵，在我们四位大哥一起扮砖的时候，就常品尝过，真鲜真嫩，正宗的美味佳肴。他们教会了我们喝酒，我们教会了他们读书识字。今天只差刘新明没在场。”

　　田队长敬完酒，盛建强回敬。杨铸刚、张小雨想不喝了，但四大金刚不依，他们只好从命。这样你来我往，一个个喝得酒兴大发。杨铸钢、张小雨自知不是四大金刚的对手，就把酒不断吐到茶杯里，有好几次成功了，但还是被石子生发现了，非逼他二人把这杯茶酒喝下不可。

　　夏荷发话了：“田丰年，你是队长，明天我们一早还要赶回工地，今天到此为止。看张小雨、杨铸钢喝得不行了。”

　　可石子生不干，非要喝出个输赢来。夏荷说：“死大块，真能喝吗！”“我想你陪我喝，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夏荷毫不示弱：“此话当真！”石子生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他拿出三个大碗都倒满了酒对夏荷说：“阿庆嫂，请吧！”夏荷也不犹豫，低着头一口喝下了半碗后说：“死大块，请吧！”这下石子生有点胆怯了，打起了退堂鼓。可田丰年、肖文安、张春生不依：“死大块，还怕一个堂客。你一世都冲不了霉。”石子生只好壮着胆子喝下了第一碗。夏荷又端起半碗一饮而尽：“死大块，再请吧。”这次石子生喝糊涂了，二话不说，喝下了第二碗。酒一喝下去，石子生就倒翻在桌上了，嘴里还说：“我们继续喝。”众人都拍手称快，夸夏荷深藏不露，好酒量。

　　喝醉了的人倒下了，可忙坏了没有醉的人。田队长和夏荷扶着石子生回家，冬梅见石子生喝成这样，气上来就打石子生：“你这酒鬼，酒是人喝的，只有你是死猪，喝成这样。”石子生挡开冬梅的手说：“我没醉，他们才醉了。”说着倒在床上不动了。夏荷说：“冬梅，你给他泡杯茶醒酒，准备好便盆，他可能会吐，吐了就舒服了。”冬梅说：“谢谢二位，不过田队长我要说你，你是队长不会叫他少喝点。”田丰年说：“你说的是，下次一定注意。今天是趁着盛建强上大学高兴。他们三个小鬼也喝醉了。”

　　夏荷夫妻俩走在回家的路上，田丰年挽着夏荷的胳膊说：“你喝多了没有？刚才把我吓死了，要是你有身孕，怎么办？”“没见我上了两次厕所，把酒都吐出来了？”夏荷说，“石子生没事，他贪酒，教训他一下也好。我担心的是张小雨，他不是贪酒醉的，他是想麻醉自己，心里不痛快。”

　　田丰年接过话说：“是呀，他们四个小伙伴走了三个。论读书他成绩最好，他心里能痛快吗？”“张小雨是谁送回家的？”夏荷回道：“还不是多情的贺旭云。”“他们能走到一起吗？让张小雨找一个岳老子当靠山。”“那看缘分，可张小雨心里装着一个人。”“那是谁？”“你是猪脑子，视而不见呀？欧阳盈月啊！”“那倒是很好的一对。”“但双方都有一个心结。”“什么心结？”“一个结过婚，不想主动提出；一个自卑，担心配不上干部，所以走不到一起。”“老婆真懂人心，我们就撮合撮合他与贺旭云，这样对张小雨和他的家庭都有好处。”“可不是吗！旭云能干，能照顾张小雨多病的娘。她爸爸是支书，也能照顾张小雨。弟弟张小尘读书更聪明。不管张小雨怎么样，他弟弟一定是个大学生。”“那好，今后你就作介绍。”“问题是张小雨不喜欢旭云的性格。旭云人还是挺好的。”“她很能听你的意见，你好好开导她。”“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田丰年听到这里，一把抱着夏荷说：“你真是贤德的好老婆。”

　　喝醉了酒的杨铸钢就留在盛建强家。贺旭云和周白云扶着张小雨送他回家，一起同行的还有欧阳盈月和杨灿虹。到家门口，贺旭云喊开了门，开门的是张小雨的母亲。她咳嗽不断，喘着气问：“旭云，周老师，小雨怎么喝成这样了？”她又看到同来的两个姑娘，忙说：“家里来客了，快进来坐。”欧阳盈月上前说：“张大妈，我们都是同学，刚从盛建强家喝酒来。我们到过您家，您好吗？”张大妈瞧了瞧说：“是来过，是小雨读书的时候来过，都成大姑娘了。”

　　贺旭云和周白云把张小雨扶到床上躺下。贺旭云进厨房打了一盆水，对张大妈说：“大妈，都是该死的石子生灌的，他不躲着点，他能喝过石大块！我帮他洗洗，让他好好睡觉。没事的，您也别着急。”

　　等贺旭云刚进房，张小雨开始呕吐了，肮脏的食物吐了一地，散发着刺鼻的酒味。欧阳盈月、周白云看到张小雨醉成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安慰大妈说：“大妈，他吐了就没事了。”周白云到厨房拿来扫把，忙动手打扫。贺旭云夺过扫把说：“周老师，欧阳会计，你们都回学校吧。时间不早了，这里有我就行了。”周白云也顺着她的话说：“那好，麻烦你了，我带她们先走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杨灿虹说：“张小雨、杨铸钢都不是喝酒的料，如今也喝起酒来了。今天喝那么多，能不醉吗？”周白云说：“这也是他们在农村锻炼出来的。平常张小雨还耍花招，搞点鬼，今天到后来他索性和他们拼起来了。”欧阳盈月说：“张小雨不是喝醉，而是把自己麻醉了。和我们一起的时候，我打了他的招呼。和他们在一起，他就放纵了，才喝成这样的。”周白云说：“还是你了解他，你就帮帮他。”“你以为我是谁呀！能帮上他。他志向高远，我们谁也帮不了他。”杨灿虹说：“我们这些同学机会不好，断送了张小雨这样的人才。”“那也未必。经过磨难的人很可能更坚强。”欧阳盈月回答说。“白云，我看贺旭云对他挺好的，他们会在一起吗？”杨灿虹问。周白云说：“贺旭云虽说嘴有一点不饶人，人还是挺好的。她在追张小雨，可张小雨老躲着，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我看能成，张小雨家需要一个像贺旭云这样能干强势的媳妇，我们中的任何一位都不行。”“这么说，你放弃了？”周白云、杨灿虹同时问。“这事与我有关吗？我的老同学。”“你们可是班上的金童玉女，本来就是天生一对。”“你们高抬我了，哪有什么金童玉女，只有现实的生活。”周白云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事业和情感都这样难呢？”欧阳盈月说：“白云，你又伤感了，你还是等照顾你一辈子的人吧！有情人终成眷属。”杨灿虹听了，心中对盛建强离婚生出困惑。

　　周白云她们走后，贺旭云打扫房间，又给张小雨洗了脸，擦干净身上。张小雨醉烂如泥，浑然不知。忙完这一切后，贺旭云对张大妈说：“您歇着吧，我去烧点开水，泡点浓茶醒酒。”张大妈说：“旭云，为难你了，别忙了，他这一觉会睡到天亮，你就到我房间里睡去。”“大妈，他还会吐，我要照顾他的。”

　　大妈走后，贺旭云仔细端详着张小雨，越看越喜欢。这几年她想方设法接近他，主动亲吻他，他却总是不冷不热，还戏弄她。回头一想，自己有时候不应冲他，但她又觉得不这样，就没有趣味。想到这里，俯下身子亲吻了他。不想张小雨的一只手像打蚊子似的朝她打来，还抱紧了她的头。贺旭云开始心跳，嘴唇贴得更紧，她想站也起不来了。然后，张小雨自言自语：“这道连词成段的题，只有我们做出来了。”接着又睡过去了，贺旭云气得推开他的手。

　　接着，张小雨又呕吐，贺旭云又忙乎了一阵。突然张小雨抓住她的手问：“你是谁？”接着又昏睡过去。贺旭云很想和他说话，他就是没有反应。

　　又过了许久，贺旭云坚持不住了，就横倒在张小雨的脚下睡觉了。

　　天亮了，张小雨终于醒来，他觉得头很沉，他一动脚碰到什么，一看原来是贺旭云。他连忙叫醒她：“你为什么睡在我这里？”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没良心的，昨晚你醉成什么样子，吐了好几摊，我帮你弄干净的。快喝了茶，醒醒酒。”

　　张小雨喝了茶说：“谢谢你，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醉得像头死猪，尽说胡话。我问你，晚上你梦见了哪个女同学？”

　　“没有呀。”

　　“什么题目只有我们做出来了，那个人是谁呀？”

　　“可能是你，只有你在这里。”

　　“你又欺负人。”贺旭云说着用一个枕头朝他打去。

　　“旭云，别闹了，我们要回南山了。”

　　“你不和欧阳盈月一起走了？”

　　“不了，我和你一起，我要到工地去。”

　　“那你用单车带我走。”

　　今天是贺旭云最快乐的一天，虽然昨晚她付出了，但换来了今天的甜蜜。她紧搂着他的腰，那是说不出的享受。

　　当日下午，欧阳盈月到工地上来找张小雨，说晚上有事找他，约他晚饭后到河边见面。张小雨很忙，没问什么就答应了。

　　处暑以后，白天仍然很热，一到傍晚就凉爽起来，尤其是在河风的吹拂下，更加凉爽宜人。西边的余晖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粼粼地闪动，天上、水中成了两个世界。张小雨和欧阳盈月在河边石头上坐下，他们的倒影也随着波浪晃动，张小雨目不转睛地注视欧阳盈月水中的倒影。欧阳盈月看到他聚精会神的样子，问：“看什么呀？”

　　“我在看水中的倒影。”

　　“倒影，那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

　　“正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干吗要去想它，还不如现实点。”

　　“因为那是一种追求，一种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我很佩服你的执着，但真实的你常常感到很迷惘，所以你昨天借酒浇愁。殊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真行，我已成了你小说中的人物了。知我者欧阳也。”

　　“昨天见了你妈，她真慈祥，和我妈一样，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你妈病得不轻，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很可怜她老人家。她得的是什么病？”

　　张小雨听到这里，眼泪一下子流出来，说：“谢谢你关心，她得的是痨病，药是吃了，但很难断根。我妈命苦，我弟弟小尘生下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两兄弟带大的。”

　　欧阳盈月听后也很难过，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说着递给他一条手帕。“我母亲也是得痨病死的，父亲走得早。我们是同病相怜，你还有母亲在，我母亲早走了。但母亲教会我坚强，我才有今天。我一定把小妹带大，让她上大学，我想你也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并为理想而努力学习，但在现实的条件下，一时难以实现你的梦想。事业固然重要，但你先得把家安顿好，把母亲照顾好，还有你弟弟。我劝你先成家，后立业。”

　　“成家，和谁成家？”

　　“和贺旭云成家，她不是一直对你穷追不舍吗？”“你认为我们合适吗？她那个性子我能和她相处吗？”

　　“你们可以取长补短呀，旭云人长得漂亮，勤劳能干，心眼好，热情直率。她以前有点刁蛮，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性格改了不少。”

　　张小雨万万没想到，欧阳盈月今天约他出来，是给他说媒的，他感到一阵心酸。难道她从同学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心中的人是谁？想到这里，张小雨感情的闸门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说：“你真逗，今天为什么推销别人，而不是自己？”

　　欧阳盈月也没想到，性格内向腼腆的他竟向自己摊牌了。欧阳盈月十分诚恳地说：“谢谢你心中有我，毫不讳言，我心中也一直有你。不要说我是结过婚的人，就算我没有这段经历，我也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你的家庭。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是向你说清楚，避免产生误会。我和你是最好的同学关系，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汉，就要面对这一切。”欧阳盈月的话是何等的坦诚和坚定。张小雨理解了她的苦心，也坦然地接受她的选择，说：“爱就是要为对方着想，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我尊重你，我们永远是好同学。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请给我一点时间。”

　　“那好，你也要振作起来，不要看到同学们一个个出去了，就气馁了。”

　　“不会，昨晚我想通了，我不会放弃，但一切要随缘。还是那句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难得你有如此淡定的心境。”

　　“这样的心境不好吗？”

　　“好是好，还是有点悲观。”

　　今天对张小雨来说，又是一次人生的抉择。他对欧阳盈月的心结

　　解开了，这对欧阳盈月也是一种解脱。他们都面对现实，退出了朦胧的情感世界。张小雨也认识到，为了母亲，为了弟弟，他要调整对婚姻的选择。他不能只顾自己的理想和前途，是到成家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