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花开》长篇连载第十四章||南县 彭中建

发布时间:2023-05-29 17:36 信息来源:南县人民政府 作者:彭中建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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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花开》长篇连载

    第十四章

  春节过后,人们随着春天的脚步开始了新的工作。庆丰副业队又进到纺织厂,仍然是搞建筑和搬运。除了要完成仓库的室内装修,又承包了一栋二层办公楼的工程。张小雨已经成了纺织厂借调的质监员,但他还是经常到副业队帮忙,和贺旭云、欧阳盈月仍然保持等距离的关系。

  杨铸钢回县机械厂了,他已成了机械厂的骨干,与文婷还是很要好的同事。听说上半年他会被借调到衡州市火车车辆厂突击工作一段时间,和闵正文、柯紫霞在同一个厂。闵正文已是厂里的一名吊车工人,柯紫霞则在厂宣传部门工作,两人已经结婚。

  令人感到突然的是,周白云与盛建强离婚了。五队社员都说周白云是个好姑娘,为了能让盛建强上大学,她才离开盛家的。人们也没有说盛家的坏话,因为盛家的父母执意挽留了,还要儿子不上大学也不要离婚。盛大妈说起此事就会掉眼泪,觉得自己做婆婆的没有法子留住周姑娘。她还说,白云还是她的干闺女,他们还是一家人。在贺支书帮助下,周白云落户在庆丰大队教书。

  周白云和盛建强这样分手,是他们说服了父母。正月初八那天,盛大妈把儿子儿媳叫到跟前说:“这是我陪嫁的银耳环,你们拿到省城换几个钱。你爹已叫买猪的人到家来,架子猪也能卖几个钱。你们今天晚上到南山搭船到省城,白天到大医院看病开药,如果顺利,晚上又可以搭船回家了。”盛大妈含着眼泪把银耳环递到周白云手中。

  周白云拿着耳环,无言以对,内心悲痛万分,两行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周白云双膝跪倒在婆婆的面前,抽泣地说:“妈,您的大恩大德,儿媳无以回报。三年来,您把儿媳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您比我亲娘还要亲,我怎么能离您而去!您就只有一个儿子,如果我不能为盛家生下一男半女,我有愧于您对我的好,也无法面对盛家的列祖列宗。我的病没法可医,您问建强,他可以给您说清楚。”

  盛建强看到白云和母亲如此情深,也只好狠心地说:“妈,我们在县医院问过医生,人家说到省里也没有用,要想有办法还要等上十年,那时才可以搞试管婴儿。我们等不起。”

  盛大妈听了,愕然地说:“什么试管婴儿,娘听不懂!你们不要

  用这些话来搪塞我。”

  “妈,现在技术还不成熟,我们可不能拿白云去做试验吧!”

  盛大妈听了,有泪无语,她上前扶起周白云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白云闺女好就行了。”

  周白云顺势站起来,哭着说:“妈,建强说的是真的,您要相信,十年我们等不起,您老也等不起。如果我和建强扭在一起,盛家的香火是大事,就算您只要我一个,那我和建强老了怎么办?再者,我家成分不好,害得建强去年未上成大学。今年我们离了,他就可以上大学,大学毕业就是国家干部,他可以给您找儿媳,生孙子。这样不好吗?不能因为我害了您全家。还有您对我这样好,我可以做您的闺女,建强他们好了,也可以照顾我这个妹妹呀!您说是吗?”

  盛大妈半天未作声,建强又说:“白云说的是道理。我们也不愿分开,但白云已经下决心走这条路,我们也不能强求。今后我们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白云。”

  “妈,我还是在学校教书,会时常来看您的。”

  盛大妈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妈,您答应了。”

  这时盛大爹和买猪的老肖到家了。盛建强见机把老肖拉到屋外说:“肖叔,我家的猪不卖了,对不起,让您空跑一趟。”

  盛建强一进门,他爹就骂人了:“谁说猪不卖了,你们不去省城了?”盛大妈说:“老头子,这是孩子们的事,刚才跟我说了一大堆的理。白云的病没法治,为了盛家的香火,为了儿子能上大学,是白云执意提出的,她是一片好心。我们强留她的话,她心也不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是依了他们吧。”

  “老婆子,你说什么呀!这样做,我们盛家还是人吗?总得让他们先到省里看看病再说。”

  周白云哭泣地说:“爹,我的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医生说了,到省城也没办法。”

  建强说:“这是县里的医生告诉我们的。我看了医学杂志才知道外国有新技术,可我国要十年后才可能有,我们等不起。我劝白云,

  我们不要孩子,可她说盛家不能断香火,我们自己老了怎么办?她还好心劝我,她走了,我可以上大学当干部,将来娶妻生子。我们好了也可以照顾她。”

  “是你小子变心了,拿这样的理由来忽悠我。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小心打断你的腿。”盛大爹气愤地说。

  白云着急地说:“不是建强骗您,事实是这么回事,爹,三年来您二老对我恩重如山,我无以回报。我不能因为自己断了盛家香火,也不能因为我断送了建强上大学的机会。我意已决,请爹娘答应我的要求。以后我还是你们的闺女,我还是落户在庆丰大队教书,我也会时常来看望二老。建强有一个好的前程比什么都重要,对您二老也好,对我也好,他总会帮助我的。爹,您说是吗?”

  第二天,盛建强同周白云办了离婚手续。拿到离婚证书后,他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这是一场不为人理解的爱情游戏,而又是两个年轻人为了人间的大爱走过的一段心路历程。此时此刻,百感交集。盛建强无限激动地说:“白云,都三年了,现在再接受我的一次拥抱吧?”周白云热泪盈眶,二话没说,张开双臂迎上去,和建强紧紧地抱在一起。

  又到了燕子花开的时节,在广袤的洞庭湖田野上,盛开着一串串白里透红的小花,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旋在花瓣的上面,采取今年的第一批鲜蜜。这也是农民大忙的季节,春耕春种开始了,他们对春天充满了无穷的希望,渴望着这片土地春种秋收有个好的收成,解决好吃饭的问题。他们想在春上多积一点肥,把田里的工夫做得更精细一点儿。可在田里劳作的刘大爹,却在掐着手指算着儿子刘新明探亲回家的日子。

  中午的时候,儿子到家了。见儿子一身戎装,父亲双手抓紧儿子肩头,看了看高兴地说:“儿子你瘦了,个头更高了。”“爹,你好吗?儿子长高了显瘦了些,其实更健壮了。这次回家没给父亲母亲带更多东西,只给母亲买了一件羊毛衫,给您带了一服酒药,云南的酒药是很有名的。”

  弟妹们也闹着:“哥哥,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呀!”刘新明提出一袋水果高兴地说:“馋嘴的猫,哥哥给你们带来了好吃的苹果和香蕉。”弟弟刘新亮说:“哥哥,可以把你的枪拿来给我们看看吗?”“好呀!可惜部队不许带枪回家。”弟弟失望地走了。

  刘新明的母亲从厨房出来,吩咐弟妹们说:“别吵了,快抽筷子,端菜吃饭啦。”妹妹刘新英马上擦干净桌子,准备吃饭。

  今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母亲听说儿子要回家,昨天就杀了一只鸡炖好了。桌子中央生起了瓦缽炉子,鸡肉炖得香气扑鼻。刘新明兴奋地说:“还是妈炖的鸡香。”

  父亲特意将酿好的米酒端上来,给儿子倒了一大碗,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母亲首先夹了一大只鸡腿送进刘新明的碗里。刘新亮说:“妈妈,我也要。”“就你馋,少不了你的。”说着给刘新亮、刘新英夹了半块鸡腿。刘新英说:“哥哥回家就像过年一样。”

  刘新明拿起汤瓢,向父母各敬了几瓢炖鸡。母亲见久别归来的儿子对自己这样孝顺,高兴得流下眼泪。父亲则端着酒碗不时地示意,要儿子喝酒。父亲不光为儿子的归来感到高兴,而且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儿子参军,家门上就挂上了“光荣军属”的牌子,他总是每隔几天就把牌子擦洗一遍,并把儿子两次立功的喜报张贴在堂屋显眼的位置。今天他第一眼见到儿子一身军装,气度不凡,打心眼里高兴,心想儿子今后一定前途无量。

  母亲则关心儿子的身体,边吃饭边夹菜,还一边问在部队的生活好不好。刘新明说:“我过得很好,你看儿子不是长高了吗!都一米七五了。妈妈在家辛苦了,看您都长白头发了。”“快五十岁了,头发能不白吗?”父亲也说:“你妈就是想你,把头发都想白了。”刘新明说:“我也想你们,再过几年,等儿子进步了,我接爹娘到云南昆明去,让你们看看儿子生活得好不好。”母亲说:“我不去,我坐车就晕。”“老婆子,我陪你去,不坐汽车,坐火车就不晕了。”“这我都不想,只望儿子早日结婚,我好抱孙子。部队也有女兵吧?你找个女兵也行。”刘新明开心地笑了,高兴地对母亲说:“你放心,儿子一定找个女兵让妈瞧瞧。”一家人听了都乐开了花。

  刘新明突然问:“盛建强、周白云两口子还好吗?”“他们早离了。”小妹脱口而出。母亲说:“就你这丫头嘴快。”“妈妈,他们什么时候离的婚,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你着什么急,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们都是同学,关心一下不对吗?”“他们是正月间离的婚,是周姑娘提出的,说是怕影响盛建强的前程。盛建强今年很可能要成为工农兵大学生,说实在的,盛家对周姑娘还挺不错的。”“那周姑娘上哪里去了?”“还在我们学校教书,周老师的英语教得真好。”又是新英抢先回答。

  刘新明听了几乎无心吃饭,他自言自语说:“盛建强怎么这么绝情呢?为了自己的小前程,就把妻子抛弃了,我会找他算账的。”

  “算账,算什么账?你一个当兵的,就了不起呀,动不动找人算账!这可是人家的家务事,清官也难断,你以为你是谁呀!”刘大爹愤愤地说。

  “爹,我说错了,我不管就是了。”

  “是要少管闲事,上次管周姑娘换亲的闲事,差点儿连兵都当不成。”

  晚上,半边的月亮已挂在树梢上,刘新明朝庆丰大队学校走去。他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种漫浪的惬意,而是心事重重地想找周白云谈话,问她为什么要和盛建强分手。她在信中说,这三年过得很好,每次都催他早点找女朋友,成家的感觉不一样。从张小雨、杨铸钢的回信中也知道周白云他们夫妻生活过得很好,盛家父母对周白云也宠爱有加。三年没有生育,或许可以说,他们还年轻,不想要孩子。但为什么要分手呢?难道两人感情不和,已经到了分手的地步,那该死的盛建强欺负了她?今晚一定要找周白云问出究竟。

  刘新明很快来到学校,找到了周白云的房间,窗口还亮着灯。刘新明心想,他的出现一定会给周白云一个惊喜。他敲了两下门说:“白云,我回来了。”正在办公的周白云一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上跑到门边想开门看看分别三年的学友,那一身军装,该有多英俊呀!她想迎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那是多么幸福和浪漫啊。但是就在抽门闩的那一刻,她的手停了下来。她全身僵了。人未见,泪先流,她靠着门细声

  地抽泣着。

  站在门外的刘新明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焦急地说:“白云,是我刘新明呀,怎么不开门呀!我只想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周白云仍然不语。“先开开门,看到你没事,我就离开。”刘新明无限关切地问道:“你不开门,又不吭声,学校其他人见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话呀!”

  在房间里的周白云这才开始说话:“我没什么事,只是你来得突然。今天很晚了,我不便见你。你请回吧,有事我们明天见,好吗?”

  刘新明说:“能听到你说话,我就高兴了,其实今天还早着呢。我见面后就走,能让我喝上一杯水,我就心满意足。”

  “别逼我了,原谅我好吗!明天见。”

  “那好,那我们明天见。你不能让我再失望啊。”刘新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他下阶基,缓慢地迈着步子离开,还不时回头看看。周白云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才抽开门闩,打开门,跑到操场伫立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刘新明回到家坐在床头,内心惆怅万分。他想起命运多舛的周白云,怎么有这么多不幸。原来想她结婚后,我就再没有什么挂念。他这次回家,一是看望父母;二是了解周白云的真实生活。如果她果真好,他才好追求自己的幸福,因为部队有一个她在期待着他。不想刚一回家,就听说周白云他们分手了,使他始料不及。周白云没人保护了,什么原因使她这样,一切要等到明天才有答复。

  和刘新明一样,周白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心事像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她后悔不该那样对待刘新明,他可是自己天天想见到的人,怎么把他拒之门外?这是多么不礼貌,他该有多伤心。如果见了他,我能向他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吗?周白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周白云心中有两个男人,都有恩于她,都可以托付终身。但她是一个倒霉的女人,有一个倒霉的成分,谁找了她,谁就会倒霉。在抢亲的时候,刘新明就倒霉了,差点入不了伍。盛建强因为她,也倒霉了,去年就上不了大学。所以周白云想,再也不能连累所爱的人,狠心和

  他分了手。

  想不到刚刚和盛建强离婚,刘新明又回来了。周白云措手不及,事情又回到原点。刘新明不会放弃对周白云的承诺,会照顾她一辈子。但周白云又不想拖累他,如果她处理不当,刘新明一定会对盛建强心存误会,还会当面去质问他,讨一个说法。好人和好人的误会是可怕的。周白云不想两人为她受到伤害,她下定决心,明天一定和刘新明好好谈谈,合理地恰当地说明这一切,当面给刘新明一个明朗的态度。她不会再接受刘新明了,他们只能做要好的同学。

  第二天是星期天,周白云起得很早,对着镜子梳妆。她擦干了脸腮旁的泪痕,把两条齐肩的短辫梳了又梳,系上了红色的橡皮筋,又把额前的刘海仔细地剪齐,和乌黑眉宇相衬在一起,这样眼角眉梢不露半点倦意和忧伤。她还给脸蛋施了一层胭脂,显得很有精神。她对照镜子自我欣赏一番,不错,这样在刘新明面前还是像从前一样阳光亮丽。

  刘新明吃过早饭,和母亲招呼都没打,就径直来到了学校。周白云的房门开着,她正在看学生的作业,顺便等候刘新明的到来。刘新明的身影一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向了门边。在远处的刘新明一下子看到周白云,他向她招手,跑到周白云跟前,这是两人三年期望的一刻。刘新明主动握着周白云的手,四目相望,久久不能言语,他们的脸都红了。刘新明看到了跟昨晚想象中不一样的周白云。他想,周白云之所以不愿见他,是因为离婚给她带来了无穷的伤害,她无法面对关心她的同学,她的脸色一定很憔悴,眼神暗淡无光。但眼前的周白云还是和以前一样阳光亮丽,精神饱满。不过细心的刘新明在握手的一瞬间感到了她的十指冰凉。

  刘新明放开周白云的手说:“白云,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呀!”

  周白云一边叫刘新明坐,一边为他倒茶说:“不是我手凉,是你的手太暖和。我是女的,哪能像你们男同志一样,尤其是你们这些当兵的!”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这几年都好吗?”

  “很好呀!比我在家强多了,我在这里教书,这里的学生和老师

  对我都很好,没有人把我当地主的女儿看。在家就不同了。”

  “盛建强对你好吗?还在农科队?”

  “他对我很好,他还在农科队,还搞出了两个新品种,领导对他很重视。”

  “那他爹娘对你好吗?”

  “都很好呀,胜过自己的父母。有什么问题,你是来调查的。”

  “不是,我调查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好,你们又分手了?都三年了,你们就没有孩子?”

  “这和你有关系吗?”周白云平和从容地问答。

  “是和我没关系,但我想关心你呀!”

  “那就谢谢你了。”

  此时刘新明对周白云从容平淡的回答很不满意。他不悦地说:“白云,请你告诉我真实的情况。我看出来你在敷衍我,我要的是你认真的态度。”

  “那你多疑多虑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白云,看在我们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曾承诺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份上,你连离婚真正的原因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让我多伤心呀!”刘新明动情地说。

  周白云对刘新明的深情备受感动。她忍着泪说:“你对我的好我没齿难忘,无以回报。同样,盛建强也有恩于我,他完全没有伤害我。是我们不要孩子,我们还年轻,还有理想,这点你不难理解吧!离婚是我提出来的,由于我的成分问题,他没上成大学。我不能耽误他了,我们是为爱而分手的,你也应该理解。事情就这么简单,你放心好了。”

  “你的想法没有问题,而且很高尚。可盛建强就有问题了,他为了一己私利,弃你于不顾,为什么他不能为你作出牺牲呢?”

  “你不要自以为是。在这点上他比你更懂。爱不光是牺牲和占有,还有尊重和选择。”

  “白云,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爱情观。你说盛建强尊重了你的选择,你又选择了什么?”

  “你没听懂呀?我选择和他分手,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那好,现在你是自由之身了,你可以重新选择我,我们厮守一辈子,好吗?”

  “如果是这样,你这身军装就没了,难道我还有第二次选择吗?希望你像盛建强一样尊重我,尊重我独立的人格。你一个有大志向的军人,请不要搞爱情至上主义。”

  “白云,大志者,不拘小节,我非你不娶,除非你有个好的归宿。”刘新明坚定地说。

  “你疯了,我们做同学多好,为什么硬要与命运强求!你走吧,我不理你了。”周白云泪水潸潸。

  刘新明走了,周白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她最爱的人就站在面前,自己却不能向他表白爱意和热情。最爱的人向她疯狂地表白,她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她矛盾着,痛苦着,命运之神为什么如此捉弄人?当刘新明站在她面前的一刹那,一个英俊威武的军人形象就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在她心中掀起了波澜。那时她恨不得马上扑倒在他怀里,享受如胶似漆的温情和甜蜜。可是她不能,就算她有火山喷发般的热情,她也只能把它埋在心底。她不允许有半点闪失,流露出半点对他的眷恋和爱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她要表现得不冷不热,形同普通的熟人。要知道这种深藏不露的爱,多情的周白云是很难做到的,也是十分痛苦的。这种有爱不能爱,有爱不能表露,其意何苦,其心何痛!她只能这样,别无选择,因为她选择的是一种爱的极至。她是为了心爱的人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她只能关闭那扇感情的窗户。她对盛建强也一样,与他决然分手,也是为了他有一个美好前程,实现自己的梦想。为所爱的人付出与牺牲,她心甘情愿。周白云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两个痴情的家伙会干些什么呢?她猛然想起,刘新明问盛建强现在哪里,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而抛弃她。坏了,刘新明一冲动,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她立即出门,朝农科队赶去。

  周白云赶到农科队,正好是中饭时分,一打听,盛建强还没收工,有个军人正找他说话,也快回来了。周白云听了二话没说,沿田间小路向农科队的深处走去。当她来到农科队倒口边时,就看见他们两人正在田里打架,平整好的秧田被糟蹋了一大片。她听见刘新明向盛建

  强连连质问:“你趁人之危,娶了她,又把她抛弃,你还是人吗!我是代表同学们来教训你的。”

  盛建强用手招架着刘新明,气愤地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人?是军人就了不起了!不守军纪,无理取闹,破坏生产,好好的秧田被踩烂了。”

  “什么不关我的事,你们都是我的同学,你在信中不是说要好好照顾她吗!现在为了一己私利,弃她不顾。上大学就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不兑现你的诺言?”

  “你不说这些还行,说起这些我也有气。老实告诉你,我对得起她,更对得起你。是她主动提出分手的,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你利用她的善良,换取你上大学的前途。她能为你作出牺牲,你为什么不能为她作出牺牲呢?这就是我教训你的理由。”

  “理由,狗婆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是你先抛弃了她,不就是为了这身军装吗?现在衣锦还乡了,教训我,我也来教训你!”盛建强猛的一个直拳把刘新明打倒在地。刘新明反应敏捷,一个反弹跳起来,猫腰攻盛建强的下身,也使盛建强四脚朝天,动弹不了。

  周白云疾呼:“你们两个,不要打了,有事好好说。你们住手,上来!”刘新明听了,扬起的拳头放下了。盛建强见机双手向刘新明胸部一推,刘新明又四脚朝天倒在田里。刘新明不顾周白云的喊叫,就地一滚一扫腿,又把盛建强绊倒了。刘新明对岸上的周白云喊:“这不关你的事,这是男人们的决斗。”

  “刘新明,你混蛋!你错了。”周白云哭着呼喊。

  盛建强也不顾周白云的哭喊,他满肚子委屈正要发泄:“好呀,决斗就决斗,来痛快的!当兵了,长本事了,告诉你狗婆的,有本事使出来,谁怕谁呀!”说着从右侧双手拖拉住刘新明的肩头,用力一拉,他上来了,刘新明又倒下了。刘新明则斜着身子,用脚扫了才站稳的盛建强一脚,盛建强失去重心和刘新明倒在一起。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越战越勇,不分上下,谁也制服不了谁。周白云在岸上蹬脚地骂:“你们都无耻,真无聊!你们不要打了,再打我就要跳水了。”

  两人打红了眼,顾不得周白云的哭叫和怒骂,双方使出浑身解数

  在扭打,一时难分胜负。农科队的人都回去吃中饭了,没有劝架的人,周白云百般无奈,纵身跳入了倒口。这下把两人惊呆了,都不顾一切,跳入水中,合力把周白云拖上岸。盛建强背起周白云向农科队宿舍跑去,刘新明紧随在后。一到场部,社员群众见三人都成了落汤鸡,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盛建强喘着粗气说:“她来看我们,不小心跌倒在倒口里。”说着又对刘新明说:“拿了桶到食堂打桶热水来。”盛建强进了宿舍关上门,找出自己的干衣服,又出门提取了热水,进来对周白云说:“白云,你真傻,洗洗换上衣服,我跟你熬姜汤水去。”

  盛建强又借了一套干衣服给刘新明,对他说:“这下你高兴了,赶快到浴室把衣服换好。我为你们准备饭菜,吃了饭你送她回学校。”他们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周白云为了掩饰这一切,喝下了姜汤水,和他们平静地说着话。平静地吃完饭后,她搭着刘新明的单车回学校。到校后,她和刘新明什么也没说,就要刘新明离开了。周白云此时不知是爱他们,还是恨他们,她只想让他们消除误会,不要因为她而伤害了同学情谊。她该怎么做才好?她在思考着,真的要被逼上绝路吗!

  农科队的社员下午到秧田播种时,发现平整好的秧田糟蹋得不成样子,有打斗的痕迹。那会是谁呢?农科队队长很恼火,训斥盛建强:“好小子,你们居然为了一个地主分子的女子打架,太不像话了。你不是和那个周白云离了婚吗,怎么还藕断丝连?要知道张书记很看重你的。今年还想不想上大学?”盛建强对劈头盖脸的训斥无言争辩。他诚恳地说:“我们是打了架,但并不是争风吃醋。那军人是我同学,知道我们离婚了,认为是我抛弃了白云,就来兴师问罪,没有别的意思。打架我不对,我作检讨。但起因不是那回事,希望场长为我们解释一下,否则对谁都不好。”

  队长笑了:“你小子倒好,自己弄坏的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队长,算我求你了。”

  “好吧,我会给你辟谣,其他事你就好自为之。”

  人们的口舌、社会的舆论,不是队长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事

  发的第二天,关于刘新明与盛建强为了周白云在秧田里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周老师真让人勾魂。三年前两人都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结果与盛建强闪电结婚,今天又好端端地离婚。刘新明刚回来就找盛建强算账。这算什么回事?就算是你的老感情,人家离了不就算了,还要怎么样?还有人说:女人是祸水,刘新明与盛建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了。也有人说好话,这怎么能怪周老师,人长得漂亮,哪个小伙子不喜欢,怎么能说是祸水呢?只怪她家成分不好,心气又高,家里为她换亲,她不干,才生出这些事端。又有人说:谁愿意往火坑里跳,要怪只能怪盛家。周姑娘进了盛家的门,就是盛家的人,现在怪人家的出身不好,就把她抛弃了,所以刘新明才去质问盛建强。还有人说:周老师害得两个男人打架,影响不好,怎么能教好学生?

  最受气的还是老盛家。儿子儿媳离婚,他们有难言的苦衷。哪里是儿子为了上大学离的婚,硬是儿媳自己作主,非离不可。表面是怕影响儿子前程,实质是怕断了盛家香火。这是儿媳深明大义,盛家岂能怪她?周姑娘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媳,盛家一百个舍不得,儿子也一百个舍不得。周姑娘坚持要那样做,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更不能把周姑娘没有生育的事向外公开,盛家就是受点气也不会那样做的。现在这姓刘的小子怎么不问青红皂白找建强的麻烦呢?

  老盛家是善良的好人家,而刘家也深知盛家夫妻的为人,昨天见儿子提着湿衣服回家,没有说他什么,只当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了水。今天一早才知道是儿子打了架,还害得周老师跳了水,这下老两口生气了。刘大爹对儿子说:“新明,你刚回来,就跟人打架,你是军人,还是二流子?打什么架,还逼得人跳水,出了人命怎么办?他们离婚关你什么事?盛家对周姑娘好得很,队上的人都知道。是白云为了建强的前途才离的,这是人家的自由,你这样对得起盛大爹、盛大妈吗?都是乡里乡亲的。”

  刘新明也自责地说:“打架我不应该,没想到后果这样严重。我和建强没事了,早过去了,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严重。只害了白云不好做人,她跳水也没什么,只是为了劝架,我们能让她淹死不成?爹,

  你不用着急,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唯一不放心的是白云,这事对她的影响可能很大。”

  “这下你知道了,你想帮她,怎么帮?”刘大爹生气地说。“我要娶她。”刘新明果断地说。

  “你小子真不识时务!天下的姑娘死绝了,我们都不同意。”“爹,我只是说说,还不知人家同不同意。”

  放学的时候,盛大妈提着煮好的鸡蛋来到学校,刚进校门就碰到了李校长。李校长客气地打招呼:“盛大妈,是来看白云吗?”“是的啰,听说她昨天掉进倒口里,我特意煮了几个姜汤鸡蛋,给她散散寒。”“您真好,白云在,您去吧。”“李校长,白云虽然不是我的儿媳了,却还是我的干闺女。还请校长多多关照,这孩子可怜。”“您放心吧,白云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我有事就先走了。”

  李校长走了,盛大妈到了周白云的房间。周白云见盛大娘来了,马上亲切地叫了声:“妈,您来了,请坐。”“白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淹水了?”“妈,建强与新明在田里打架,我劝不开,就跳水了,他们来救我,就打不成架了。”“难为你一片苦心,受凉了吧?我这里煮了几个姜汤蛋,趁热吃。”“妈,我没事,我刚吃过饭,吃不下。”“吃不下,少吃几个,留几个明天吃,你要当着我的面吃啊!”

  周白云十分感动,拿起筷子吃了两个,喝了一点汤。她说:“妈,熬的鸡蛋真香,建强回家没有?”“没有。他没事吧!”“他没事,是他们两人救我上岸的。他们都后悔不该打架,他们是发癫,打完架就和好了,我们还一起吃了中饭。妈,千万别听别人乱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什么过节。发神经,新明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是呀!他们就跟小孩一样,真把人气死。”“他们都和好了,你也犯不着再生气。”“妈,我还生什么气?你怕我跳水真的会淹死,那样我才不会跳,我是想法子劝他们不打架。”“白云,你心眼好,他们打就让他们打去,旗鼓相当,出不了事。你跳水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对得起你父母?”“妈,言重了,我知道没事,才那样做的。”“那好,妈就放心了,没事常回家陪妈说说话。外面的风言风语随它去,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妈,我会的。”“那好,我走了。”周白云送盛

  大妈到了校门口,流下伤感的泪水,望着她老人家的背影直到消失。

  李校长与盛大妈在校门口分手后,来到了公社革委会,进了管教育的黄主任的办公室。黄主任一见李校长,就训斥道:“你们学校的那个地主出身的周白云怎么搞的,竟让刚从部队回家探亲的刘新明与农科队的盛建强在秧田里大打出手,闹出跳水觅死、英雄救美、争风吃醋的事来,传得沸沸扬扬,社会影响极其不好。你认为她还能在学校教书吗?”

  李校长一听就着急了,说:“黄主任,这事我问过周白云。刚才我还碰到盛建强的母亲,她是给周白云送姜汤鸡蛋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打架与周白云半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有关系,盛家会向刘家讨个说法,盛大妈也不会那样关心离了婚的儿媳。周白云在学校一直表现很好,工作负责,教学认真,学生都喜欢她上课。外语教师本来就不够,她走了,学生的外语课就没法上了。我认为周白云不能走。”

  黄主任上纲上线地说:“李校长,你考虑的是教学影响,我考虑的是政治影响。有人把问题反映到我这里,说周白云是地主出身,人又妖艳,就是一个祸水,已经迷倒了两个人,一个是现役军人,一个是农业技术员。两个人都是贫下中农的好苗子,我们可不能让他们都拜倒在石榴裙下。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李校长,我分析得对吗?”

  聪明的李校长跟黄主任打起了迂回战。她说:“黄主任这番话,真是高屋建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不过我也是女人,两个男人打架那是男人的事,把责任都推在女人身上,这有点说不过去。倒是周白云明智,主动提出离婚,怕影响盛建强的前程。我认为她做得对,足以说明周白云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刘新明、盛建强打架是年轻人意气用事。姓刘的说盛建强不该抛弃周白云,问题就这么简单。周白云跳水,只是为了劝架,出发点是好的。三人本来是同学,发生一点小小误会,是很正常的事,过后他们都冷静下来了。盛建强一直在农科队没回家,刘新明也没有再找周白云。听说他在生产队背木犁,事情都过去了,还能怎样?至于有人在您这里说了什么,是什么目的,我就不敢妄加猜度。总之我回去后还是要加强对周白云的教育,督促她加强改造,和贫下中农站在一起。黄主任你看行吗?”

  黄主任打哈哈说:“李校长说得头头是道,滴水不漏。那我问你,三年前刘新明抢亲是怎么回事?”

  李校长说:“您问这个,这也是有人跟您咬了舌根。那是周白云的父母逼女儿换亲。换亲本来就是旧社会的一套,剥夺了妇女的婚姻自主。谈不上什么抢亲,当时革委会的妇联主任严肃地批评了双方家长,说刘新明他们抢亲没有什么错,把周白云从换亲中解救出来了。事后,盛建强和周白云登记结婚,刘新明到了部队。”

  黄主任沉思了一会儿说:“看来周白云的婚姻很坎坷,令人同情。让周老师暂时留下,如果上面有新教师来,再辞退周老师。那样,别人做不了什么文章,我们也少点责任。李校长你说呢?”

  李校长高兴地说:“黄主任的指示,我一定照办。我们会加强对周白云的教育。”

  “好吧,你可以正面地向群众解释清楚,做好老师和群众的思想工作,这对谁都有好处。”

  “谢谢黄主任,我走了。”李校长如释重负地离开了黄主任的办公室。

  想不到第二天早晨,街痞子李卫兵带着一伙人围上了李校长的办公室。李卫兵叫嚣:“周白云生活作风败坏,腐蚀革命军人和农技员,使两人在秧田里打架斗殴,破坏农业生产。这样的地主出身分子还在教书,我们坚决不答应。”其他几个人也应声喊道:“我们坚决不答应!”

  李校长见来人气势汹汹,不慌不忙地说:“李卫兵同志,我先不和你争辩什么教不教书的问题。我要先纠正你一个错误,现在只有地主分子,没有地主出身分子,所以你不要给人家扣帽子。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初期了,国家正在全面整顿,全面地恢复生产,全面地恢复教育。你不要再犯过去的错误。”

  街痞子李卫兵蛮不讲理地说:“我文化大革命怎么啦?你想否定文化大革命的成果,你想让地主子女站在讲台上毒害贫下中农子弟!”

  李校长毫不退让地说:“周白云老师是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她教学水平高,工作积极,学生很喜欢她教外语,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不信,我带你们到班上问问。”

  这时校长室外站满了许多老师和学生。马上就有一个大个子学生说:“周老师的书教得好,我们就是要周老师教。”

  李校长忙说:“李卫兵同志,学生说的是对的,事实就是如此。你刚才反映的问题,是有些误会。刘新明和盛建强打架与周白云无关,还多亏了周老师的劝解。我认为周老师做得很好。再者,刘新明、盛建强只是在秧田里动了手,谈不上破坏生产。他们为什么动手,你可以问他们,他们会给你满意的答复。马上要上课了,请不要影响学校的教学。好了,请回吧。”和街痞子一起来的人听了李校长的解说,有的就准备走。街痞子把他们拦住说:“你们不能走,今天非把周白云赶下讲台不可。”

  李校长正言厉色地说:“李卫兵,这里是学校,请不要乱来。有些学生已经回家了,他们会和家长一起来。广大家长是要周老师走,还是要你走?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街痞子见势不妙,对李校长丢了一句话:“李校长,算你狠,这事没完。”带着一伙人灰溜溜地走了。

  刘新明和盛建强几乎同时得到了街痞子到学校闹事的消息。他们觉得在秧田里动手不对,影响是他们造成的,与周白云无关,应该由他们承担责任。怎么办,他们都想到了找张书记把事情说清楚。先来找张书记的是刘新明。还不等刘新明开口,张书记就打着哈哈迎上来说:“嘿呀,我们的军人刘新明同志探亲回家了。”刘新明上前向张书记敬烟。张书记接过烟说:“云烟,上等货。”刘新明说:“什么上等货,张书记,今天我是有事找您的。”“好呀!刚回来就要找我的麻烦,什么事快说。”刘新明说:“昨天我和盛建强动手打架了,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有损军人形象,今天我是向张书记作检讨的。”张书记正色说:“刘新明,不是我说你,当了兵就了不起了?就不分青红皂白打架!告诉你,盛建强是我们出色的农技员,已培育推广了两个水稻优良品种。去年因为他爱人的关系,推荐上大学未去成。这小周还明智,主动和盛建强离了婚。为这事,你就和他打架,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今天你不来,我也会上门批评你。”刘新明诚恳地说:“张书记,您批评得对,我是向您作检讨来的。我想把探亲剩下的时间,

  用来参加春耕生产,弥补我的过失,您看行吧?”张书记听了高兴地说:“那好呀!到底是部队培养出来的青年,明事理,能知错改错。搞得好,我们可以向你们部队写表扬信。”刘新明说:“表扬信我受之有愧,我只求公社不因为我的事而连累了周白云,她可是学校最好的外语老师,这件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么说你不是来检讨的,倒是来为小周求情的?”“张书记,我检讨是诚恳的,求情也是真心。在您面前,我也不隐瞒。”

  正说着,盛建强也走进了办公室。张书记说:“小盛,你也来了,有什么事?”“我是来向您作检讨的。”“这么巧,你们都是来作检讨的。是不是商量好的?”“不是,我们有错,必须向您作检讨。”“那好,小盛,你错在哪里?”盛建强十分诚恳地说:“都怪我昨天未向刘新明解释清楚,认为自己受了委屈,正好发泄一下,就和他打起来了。是我的不对,在农科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幸好秧田没有播种,不然就造成更大损失了。”

  张书记高兴地说:“这个检讨差不多,认识深刻,还有事吗?”“打架的事跟周白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去劝架的,应该有功。不是她的错,完全是我们两个人的错。听说街痞子到学校闹事,我请公社不要怪罪周白云,好吗?”张书记也打着哈哈说:“看来你们两个男子汉都能承担责任,向着弱女子,这性格我喜欢。不过你们要站稳立场,不能因此迷失了方向。”两人赶忙说:“那是,我们一定站稳无产阶级的立场,周白云的事我们也是实话实说。”“好吧!这事已闹得沸沸扬扬,我已经叫人向李校长了解了情况,暂时不会要周老师离开课堂,毕竟她也是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我们必须有一个基本的政策。至于李卫兵怎么说,就让他去说。相信大多数群众是好的,是明辨是非的。你们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再生事端。”“谢谢张书记,我们会用实际行动感谢党组织的关怀。”刘新明、盛建强向张书记表完态,就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得失,而是生怕周白云受到伤害。

  刘新明盛建强在秧田里打架和周白云跳水劝架的事,也很快传到了庆丰村在南山纺织厂的副业队。这消息是开晚饭时传开的,张小雨

  正在这里用餐。他听了一半,饭也吃了一半,就放下碗筷,向贺旭云借了单车准备回去。贺旭云一定要跟张小雨一道回去。张小雨说:“你下次再回去吧,刘新明很可能会到南山看望大家。”贺旭云说:“那我去,你就别去了。”张小雨拗不过她:“那好,你也别吃饭了,我们赶快回去。”

  贺旭云甚喜,对夏荷说:“夏荷姐,那就辛苦你了,明天我赶早带菜回来。”贺旭云丢下句话,一溜烟地跟张小雨走了。刚要出发,张小雨说:“我们要邀欧阳盈月一同去。”贺旭云丢了一个不快的眼神说:“张小雨,你不要我去,原来是和欧阳盈月一起去逛马路。嫌我碍事,我就不去了。”“贺旭云,收起你的鸡婆屎,我们三人一起去,去做刘新明、盛建强的思想工作。他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才打架的,他们一闹不要紧,受伤害的是周白云。我想要欧阳盈月一起做工作,你明白吗?尤其是周白云的工作,她很可能教不成书了。你回去也好,和你爹说说好话,这事就靠你了。”“张小雨,你心里装着几个女孩子?看你蛮怜香惜玉的。”“好了,别缠了,我心里装三个女孩子行了吧?你满意了。”“不满意,你只能装我一个。”“好了,你去叫欧阳盈月,我在这里等你。”“还是你去的好,我去怕请不动她。”

  他们三人骑着单车向庆丰大队赶去。张小雨和欧阳盈月考虑的不是什么刘新明和盛建强产生多么大的误会,而是这次周白云又将可能遭到伤害。周白云留在学校固然重要,但如果暴露了她个人的隐私,那对她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张小雨一听到这消息,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特意邀了欧阳盈月一同前去,为的是让她做周白云的思想工作。

  同样,欧阳盈月听了刘新明回来和盛建强打架引发的事,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比张小雨想得更细,因为周白云的秘密只有她亲口告诉了自己,张小雨未必知情。但看他这样心急火燎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知道什么,或者说他对这件事很敏感。欧阳盈月不能不佩服张小雨聪明,或许他早就从一些表面现象看出了问题的实质。前次在夏荷结婚的酒席间,他借酒力说到周白云身怀六甲。欧阳盈月和周白云都说张小雨一个大男孩不会知情,这就是例证。欧阳盈月想不是这样,是张小雨当众诡秘地试探,很可能从盛建强他们闪电似的结婚他就猜

  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不会乱说,这也是他为人之友的道德底线。欧阳盈月想到这里,对他心生了一种敬重。

  张小雨邀欧阳盈月一同前往,有他的道理,真正知道周白云他们谜底的只有欧阳盈月,因为她俩是最要好的女同学。那次盛建强送欧阳盈月去南山后不久,盛建强就和周白云分了手。这其中欧阳盈月做了不少工作。欧阳盈月是做好三人工作的最好人选。麻烦的是贺旭云也来了,有些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张小雨和欧阳盈月都想如何不露痕迹地避开她。

  三人先到了学校看望周白云,都劝她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社会上的议论由它去。贺旭云说:“周老师,别怕,我是专程赶回来跟我爹说,一定把你留在学校。”欧阳盈月说:“白云,不会有事,我们先看看刘新明,再到旭云家去一趟,过后我就到你这里。”

  三人来到刘新明家,这是刘新明毕业后第一次见到欧阳盈月。刘新明握着她的手说:“老同学,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深夜来访,我担当不起。”贺旭云嘴快:“几年不见,打起官腔来了。你怎么一回来就和盛建强打架?有人说你们争风吃醋,我看你是有点,可你们害得周老师做不起人。”刘新明说:“别逗了,我和盛建强打架,是质问他为什么抛弃周白云,算是打抱不平吧。现在都解释清楚了,是我误会了盛建强,我向他道了歉。他还是蛮有劲,我在部队学了特技,也只和他打了个平手。”

  欧阳盈月说:“你练了功,他发泄了痛苦,你们是过足了瘾,只是害苦了白云。”

  刘新明说:“我没想到这个结局。欧阳盈月你来得正好,帮我劝劝白云,是我对不起她。”

  张小雨说:“我知道你和盛建强好了,问题是社会舆论会影响周白云的工作。”“这就麻烦贺旭云她爹了。”刘新明说,“昨天我和盛建强都跟张书记作了检讨,张书记说暂不让周白云下讲台。这个暂字让人不放心呀,所以我们一起跟贺支书说说。”

  “那好呀!就走吧。”贺旭云热情地说。

  贺旭云一进家门就大声嚷嚷:“妈,我回来了,来了贵客了。”

  贺旭云妈忙开门迎接,她首先和欧阳会计打招呼。

  欧阳盈月说:“今晚我是和他们一起来看望贺支书的,贺支书和您都好啊?”贺旭云妈对里屋说:“老头子,欧阳会计他们看你来了。”

  贺支书正在床上抽烟,听到客人来了,马上披衣来到堂屋。三人都向贺支书问好。

  贺旭云对妈妈说:“妈,我没吃晚饭。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一边泡茶一边问。

  刘新明、欧阳盈月说:“我们吃过了。”贺旭云说:“张小雨吃了一半,听说刘新明回来了,放下饭碗就催我走。”“那好,我煎点糍粑给你们吃。”

  贺旭云和妈妈到厨房忙碌去了,贺支书和刘新明三人交谈起来。刘新明向贺支书敬了云烟,还送了一小包云南田三七给他,说:“这是云南田三七,泡酒药,去风湿。”

  “新明当兵回来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我高兴,三七我收下。这两天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能正确对待。今天我看见你在给队里背木犁,晚上又到我这里来,一定有事找我。”贺支书说。

  “您说有事,我真有事求您。首先我向支书作检讨,我不该和盛建强打架,影响不好,我要用这几天的劳动挽回影响。我们的事和周白云半点关系也没有,她是劝架才落水的,并不是街痞子说的那样。求您不下她的课,她也怪可怜的,离了婚,孤身一人,难道还让她又回娘家去?贺支书,您说呢?”

  贺支书没有答复,却问:“欧阳会计,张小雨,你们也是为这事来的?”

  “您说对了,是来求您的。周白云是一个好老师,学生学习要紧。”

  贺支书爽快一笑:“你们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两个男子打架是场误会,这和女人有什么关系?而且她是去劝架的,新明他们作了检讨,挨了批评,这事公社与学校作了处理,暂时不辞退周老师。”

  这时端糍粑上桌的贺旭云说:“什么暂时,那今后还会辞退?”“上面只能这样做,我想周老师努力一点,由代课转成民办,事情就好办

  了。”

  欧阳盈月说:“那就有劳贺支书了。谢谢您。”“谢什么呀,事情还没有做好。”“有您这句话就放心了。”

  贺旭云说:“爹,你多做点好事,今后我也要大家帮助。村帮村,邻帮邻,社员靠干部。大家别说了,过来吃糍粑。”贺支书拿出了酒,要刘新明和张小雨陪他喝一杯。贺支书说:“小雨,你到纺织厂后是不是把副业队给忘了?”张小雨还来不及回答,贺旭云抢先说:“哪里话?盖办公楼的图纸还是他看的,然后教杨大爹他们怎么施工。他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谁问你了?我问的是张小雨。”“他呀,笨嘴笨舌,说不清楚。”贺支书正色说:“人家笨嘴笨舌,就你伶牙俐齿,那你给看图去。”“他就这点本事,别的不行。有一次,要他买鱼,他买回的都是烂了肚子的鱼,大家叫他臭小雨。”贺旭云的连珠炮把张小雨的脸都说红了,大家都笑了。贺支书说:“小雨,别听她的,你跟她斗嘴是斗不过的,胡搅蛮缠。”“爹,他有时很会忽悠人。一次我问他杨铸钢为什么不同意和柯紫霞的婚事,他说是近亲的缘故。我说我和你可不是近亲,他说也是近亲。我问为什么呢?他说我们的手拉得这么近,还不是近亲吗?他就会欺侮我。”大家又笑翻了。刘新明、欧阳盈月笑后说:“张小雨,以后不许欺侮旭云了。”张小雨笑而不语。

  今天贺旭云真聪明,她这么说,等于是当着爹妈和众人的面说出了她和张小雨的关系,也向欧阳盈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把张小雨置于被动地位。

  在返回的路上,刘新明和欧阳盈月都在笑话张小雨:“张小雨,今天在丈母娘家可真老实,一言不发,坐在被告席上。”张小雨摇摇头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欧阳盈月说:“看来,贺旭云是爱上你了,你感觉如何?”张小雨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们不是说我坐在被告席吗?我真的很被动。”刘新明说:“你们都心有所向,我却一无所有。”欧阳盈月说:“你怎么一无所有?你早已心有所归,难道我们不知道!小雨,贺旭云今后对你大有帮助,何况人家是那样地追你。”“追我,追得我有点害怕。不说我了,还是把

  周白云的工作做好要紧。欧阳盈月你到学校去,只有你才能解开她的心结,我就陪班长说会儿话。”

  在周白云的宿舍里,周白云问欧阳盈月:“今天他们怎么把你也叫来了?”欧阳盈月说:“张小雨对这件事很敏感,他怕你有什么事,所以要我也来了。白云,我看你脸色不好,很苦恼吧!有什么心里话,同我说说。”

  周白云叹了一口气说:“刚把和盛建强的事办好,刘新明突然回来,这让我有点喜出望外。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但我一想到我的出身,我就无法表达我的爱。我知道,他也爱我,所以当他听了我的遭遇后,就认为是建强抛弃了我,就找建强算账。建强为我付出了许多,也为刘新明付出了许多,我可不能让建强受到误会和伤害。他们打架我很着急,谁都不听我的,我只好跳水相逼。你要我有什么办法?”

  欧阳盈月说:“你真是个情种,有两个男人这样护着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么满脸是愁?”

  “你也这样笑我?我是红颜命薄,有爱不能爱,有家不能回,有书不能教。”

  “白云,你太悲观了,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帮你,都在关心你。不光是我们这些同学,还有贺旭云、盛家父母、贺支书、李校长和五队的社员。刘新明、盛建强都向张书记作了检讨,请求不要下你的讲台。刚才我们又一起到贺支书家,贺支书也承诺,一定要留住你。”

  “那我谢谢他们了,如果我真的不能教书了,我不知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目前已解决了,你别放在心里。我问你,刘新明的事怎么办?我问他,他说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这是不可能的,我和盛建强离婚,就是为了建强的前程,我又怎么能去害刘新明呢?盈月,我真是个害人精。”

  “你怎能这么想?你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你有追求爱情的自由。在这个问题上,你背了出身的包袱,你把包袱放下,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就大胆地爱吧!”

  “盈月,我们都不能离开现实,你说这个包袱怎么放?我不能因为我的爱影响别人。那太自私了。”

  “白云,你真的高尚。”

  “我高尚什么呀,面对现实,我只能如此,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如何向刘新明说清楚?”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也请你帮我说服他。”

  “我会的,但如果说服不了,怎么办?”

  “那是他的事。”

  “白云,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我能不能给你介绍我们厂里的小伙子?你总不能这样长期地耗下去吧!”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你不要把假结婚的事告诉刘新明,他知道后一定会发狂的。”

  “我会尊重你的隐私,不过我看张小雨的神情,他可能知道一些。”

  “那坏了,他怎么知道的,是你告诉他的?他一定会告诉刘新明的。”

  “你别着急,我怎么会告诉他呢?他是自己猜的。”

  “那张小雨真可怕了,那次还说我身怀六甲,这家伙,让我和盛建强怎么做人!”

  “我看不会,张小雨不是一个卖弄聪明、窥视隐私的人,他也决不会告诉刘新明。那次说你身怀六甲,是保护你,又是试探你,三是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他这么着急地带我看你,是对你和盛建强的关心,也只有我来才好做你的工作,所以你对张小雨可以放心。”

  周白云这下放心地说:“张小雨真是聪明,深藏不露,只有你才是他的知音。”

  “知音又能怎样?我对张小雨一点帮助也没有,倒是贺旭云有这个能力。不说我了,说说你,在学校听你说,土改时你是下中农,四清才查出是漏网地主,这是怎么回事?”

  “四清时,我父亲是生产队长。工作队说他挪用公款,还查出我家祖上有许多田地,被我伯父输光了,后来租别人家的田种,所以我家就成了漏网地主。”

  欧阳盈月想了一下说:“土改是按政策划定成分,我们可以查清楚,

  这些政策政府档案室肯定还有。当时划你家为下中农是按当时的政策划的,出不了那么大的误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家可以向政府申诉。”

  周白云无奈地说:“现在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谁敢碰这根红线?我看还是等等再说。”

  “我可以要刘新明去查。”

  “让他查就算了,对他影响不好。”

  “白云,我们只要他查土改时的有关政策,划成分的文件,这样就有章可循了,其他事,我们办。”

  “那也好,你可真有办法。”周白云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二天,欧阳盈月他们告别了周白云。周白云深感同学们的关怀,她不再孤单了。欧阳盈月也将周白云的意思告诉了刘新明,要他不要逼周白云,给她一点时间,同时要他了解土改时划成分的有关政策和文件,能帮助周白云把家庭成分问题弄清楚,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刘新明在整个探亲期间,和社员一样起早贪黑出工劳动,大家都说他是不忘本色的军人,还要向部队写表扬信。

  在离家的前一晚,刘新明还是找周白云道了别。与前些时候比,周白云的精神好多了。周白云见他要走了,没有忍心拒之门外。

  刘新明心有愧疚地说:“我走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次我误会建强了,又伤害了你,真是对不起,你们为我作了太多牺牲了。”

  周白云有些诧异地说:“我们作了什么牺牲,我们为什么要为你作出牺牲?”

  “我没别的意思,如果那次不是你们闪婚,我就可能去不成部队,我难道不应谢谢你们!”

  “说谢谢还说得过去,说牺牲就言重了,我有选择盛建强的权利,难道错了吗?”

  “没错,你有爱和被爱的权利,我丝毫没有干涉你的意思。说你们为我牺牲也说得过去,你们为了我参军而结婚,现在又离了婚,难道不是牺牲吗?白白地消耗了最宝贵的青春时光。”

  “刘新明,你以为你是谁?我和盛建强闪婚,不单是为了你参军,

  更是因为盛建强救了我。三年来我们生活得很好,盛家对我也很好,我们没有白白消耗三年时光,这三年成为了我美好的记忆。盛建强是我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惜我命苦。为了他的前程,忍痛分手,他也为了爱而尊重我的选择,这难道不对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云,你说得很对,刚才我说的话有点偏激,我从来没有怀疑盛建强对你的好。打架只是一时冲动,我是说他不应该和你分手。既然你为了爱,为了建强的前程,这是你的高尚,我对你更加敬重。现在你是自由之身了,我就对你更爱了。白云,经过这么多事,你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我相信你也是爱我的,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有爱的婚姻才是完美的。”

  周白云一脸痛苦地说:“有时有爱的婚姻也是十分痛苦的。”“我愿意选择痛苦。”

  “你傻呀,你牺牲一切,你值吗!”

  “为心爱的人牺牲,我值。只要时机成熟,未必我们会牺牲一切。白云,你为什么总是替别人着想,牺牲自己?你要勇敢点,你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我的力量太渺小了。”

  “加上我的力量就大了,要知道爱情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那我会毁了你。”

  “不会那么严重,我会把你出身的错误弄清楚。到时候,什么妨碍都没有了。就算是成分问题不解决,我也爱你。爱情是没有成分界限的,爱情是不要阶级斗争的。让我们冲破一切羁绊,追求我们的幸福和自由,好吗!”

  “你讲的话令我害怕。”

  “白云,相信我,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给你勇气。相信我,我会为你一直等下去,会有美好的那一天在等着我们。我会给你时间,你一定要等着我,时间会战胜一切的。”

  “请你不要等了,没有结果的等待只是徒劳的。”周白云流下辛酸的眼泪。

  “白云,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梦想能成真,一切都会变化的,不

  变的是我对你的爱。”刘新明一边说,一边用手帮她抹去了泪珠。

  周白云无限激动地说:“谢谢你,我们就谈到这里,明天我不会送你,祝你一路平安。”

  刘新明起身要走,但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望着周白云,他等待着。周白云无法抗拒他的眼神,只好也站起来,刘新明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周白云显得很被动和无奈,拥抱过后又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她冰冷的心开始暖和起来。她已经相信时间会战胜一切,她作好了等待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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