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花开》长篇连篇第十二章||南县 彭中建

发布时间:2023-05-04 10:45 信息来源:南县人民政府 作者:彭中建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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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花开》长篇连载

   第十二章

  杨铸钢为副业队安装了锯木机,解决了锯木的难题。想不到第二个问题又出现了——无木可锯。田队长对他说:“河里有好几排木料,怎么没木可锯呢?”杨木匠说:“你问我,我问谁?指挥部说是运木的忙不过来。”田队长说:“那好,张小雨我们一起到指挥部问个究竟。”

  田队长和张小雨先找了指挥部的协调员赵明德。小赵说:“负责运木材的县搬运社忙不过来,有好几个工地找他们要木材。”

  张小雨忙说:“他们忙不过来,我们可以运呀!”

  “这运木材的活早就分给他们了,我带你们到搬运社协商。”

  赵明德领着他们来到码头,找到县搬运社的黄队长,说:“黄队长,这是副业队的田队长。副业队负责仓库建设,需要大量木材,现在停工待料了,能不能给一排木让他们自己运?”

  黄队长身材高大,五十开外,听了他们的来意后,漫不经心地说:“小赵,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这运木的事没法跟你商量。下半年来了这么多工程队,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也忙不过来,那只能慢慢来。”

  赵明德说:“正因为你们忙不过来,才让副业队自己运一排木不行吗?”

  “不行,运木是我们的业务,我们已经签了合同,现在要我让给他们,没门。”黄队长趾高气扬地说。

  田队长见黄队长傲慢的样子,十分气愤:“你们讲不讲理!自己运不赢,又不让别人运。难不成是你家的私活?”

  黄队长一听就上火,上前抓住田丰年的衣领说:“没错,这运木就是我们搬运社的私活,你又能怎样?”

  站在一旁的赵明德急了说:“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动手。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厂里的工程建设,都要以全局为重。”

  黄队长松了手,说:“给他们一个木排也可以,但我们要收10%的管理费,青年人你同意吗?”

  张小雨一听,十分气愤地说:“都是为厂里做事,凭什么要向你们交管理费?”

  “毛头小子,凭什么,凭这是我们的业务。我们是专业的搬运社,吃的是这碗饭。今天你们已经抢了我们的生意,还要抢我们的业务,

  我们没事做,就没钱买粮食。你们田里可以收谷子,没有了生意,我们喝西北风去呀!专业专管,就凭这个收管理费。这是有县里红头文件的,你们想不想看?”

  张小雨也不示弱,说:“黄队长,这不是县城关镇的专用码头,这是纺织厂的码头。我们和你们都是来援建纺织厂的,我们是平等的。就算你们有什么文件,也只能管县城关镇的码头。别拿鸡毛当令箭,吓唬谁呀!赵干部你说是不是?”

  赵明德说:“黄队长,小张说得对,你们都是援建单位。你们的管理办法,只在县城有效,在纺织厂只能服从统一调配。”

  “抽你娘的狗屁,我服从你的调配?你回去问问你们指挥长。”

  田丰年火了:“赵干部,木材我们非要不可,肯定不能停工待料。年前完不成任务谁负责?”

  “照你说,你是想抢。”

  “抢又怎样!”

  “那要看我拳头答不答应。”

  “你还敢打人。”

  “打你怎么啦!”黄队长上前,一只脚踩紧田丰年的脚背,上身用力一推。田丰年应声向后一倒,四脚朝天。田丰年也不示弱,他顺势一滚,近身抱起黄队长一条腿,向上一提,黄队长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响向后倒下,半天动弹不得。

  搬运社的工人和副业队的社员围了上来,双方对峙着。石子生拿着扁担说:“你们欺负人,想打架没门。”田丰年双手推开社员,并对冲过来的搬运社工人说:“我们的人不许乱来,你们的人也不许乱来。我们是来做工的,不想打架。赵干部在这里,我没有先动手。”

  赵明德也急着说:“你们一个工人阶级,一个贫下中农,都是阶级兄弟,我看谁敢先动手!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告诉你们,指挥长带着保卫科的人就来了,谁先动手就抓谁!”赵明德的话把双方镇住了,但双方还是对峙着。这边是年轻力壮的后生子,那边是中年壮汉老搬运,谁也不怕谁,矛盾随时一触即发,幸亏赵明德在场暂时稳住了事态。

  指挥长带领保卫科的几名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是听了张小雨的报告后赶来的。指挥长说:“这是谁跟谁呀!一边是码头工人,一边是贫下中农,这是纺织厂的进货码头,不是旧社会的黑帮码头。你们谁想做黑帮老大呀!告诉你们,这是新社会,是共产党的天下。两位队长留下,其余人都散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指挥长一阵政治攻心,把双方的人都镇住了。田队长对社员们说:“我们的人都退下,抓紧干活。”社员们散开了。黄队长也朝搬运社工人使眼色,他们也退下了。

  赵明德先作了简略的汇报。指挥长听后问:“黄队长,是这回事吗?”

  黄队长还是理直气壮地说:“运木材本来就是我们的业务,凭什么要让给他们?他还把我撂翻在地下。”

  田丰年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吧,是你先把我推倒在地,我后发制人才掀翻你的,我也不对。”

  黄队长哑口无言,但还是说,这业务是他们的,按县码头搬运管理办法,让给别人得收百分之十的管理费。

  指挥长听了,跟黄队长解释说:“你们的那个管理办法只适应县城的水运码头,那是政府保证你们码头工人的生计来源。这里就不同了,这是全县有史以来的大工程,不少建筑队、机修队、航运船舶和搬运队在这里参加会战。这木材运输是你们的业务不错,但你们跟不上,工地停工待料,按合同,厂里可以追究你们的责任。人家主动帮助你们,好事一件嘛。你们怎么不受商量呢?县搬运社的同志,你们想一想,能参加这样一个大工程不容易,我们大家都为它流血流汗,为了什么,为的是早日完成这个大工程。所以我们要以全局为重,你们说是不是?”黄队长无言以对。指挥长接着说:“工人和农民应该是兄弟,现在天寒地冻,运粗木笨石,辛苦了大家,我向大家表示感谢。马上就要过年了,仓库一定要在年前断水。完不成任务,谁也负不起责任,黄队长你愿意负这个责吗?”黄队长垂头丧气地说:“我哪有那个胆呀!”

  指挥长高兴地说:“那好,你这是同意了。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

  性,每立方木增加一元钱的运费,作为抗寒费直接发给参与运输的人。河里有四个木排,你们两个队各分两个木排,力争在年前运完,你们看好不好?”

  搬运社、副业队听说有钱加,齐声说:“好,保证完成任务。”就那么一根烟的工夫,指挥长把一触即发的打架事态平息了,把停工待料的事情给解决了,还调动了双方的积极性。指挥长高兴地走近两位队长说:“这事就这么定了,拜托二位做好群众工作,工人、农民团结起来。”

  田丰年见机上前握着黄队长的手说:“对不起,我不该还手,你毕竟是我们的老前辈。确实是我的错,我性急了一点,我有责任。”

  黄队长也很爽快:“好小子,身手不错,我真是小看了你。还有旁边的那学生伢子,嘴巴皮子也挺厉害。田队长,我们不打不相识,就按指挥长的意见办。你们需要的是杉木檀子和椽皮,你们就运那两排杉木,我们就运这两排大杉木和杂木。运木材我们比你们有经验,我们可以教你们。”

  “那多谢黄队长赐教。”田队长高兴地说。

  指挥长拍了拍黄队长的肩膀说:“这就好了。哪天我请二位队长喝酒。”

  就这样,副业队分到了码头北边的两排木,搬运社运的两排木在南边。木排浮在水面上,两端用竹辫绞绕。石子生跳上木排举起砍刀准备砍断竹辫,再把木背上岸。这一举动被黄队长看见了,他大声说:“大块后生,不能砍竹辫,排散了,木就会随水漂走,你也会掉到河里冻死。”石子生吓得放下了砍刀。

  田队长听了跑过去,向搬运队的工人装烟,对黄队长说:“你们是我们的老前辈,怎么运木还要请教你们。下次队里送鱼来,我给你们两条大青鱼。”

  黄队长见田队长客气,说:“那好,我就教你们。捞木要用挖勾,你们没有,借给你们四个。”田队长高兴地接过挖勾,随黄队长来到排上。黄队长解开吊在岸边一端的绳索,指挥石子生用挖勾撑开木排。木排沿另一端转了一个90度,这样排上的木材和岸边垂直了。再教

  石子生把岸边的竹辫砍断,朝水的那边不砍。再用七八根小杉木插在木排的四周固定好木排,木就不会随水漂走。这样两人站在河边,用挖勾勾紧木材往上拖,在离河边四五米的地方,也站着两个人,也用挖勾勾着木继续往岸上拖。可以在河滩上横垫几根小木,让拖来的木在横木上滑行,这样就省力多了。黄队长再三强调,四人一定要配合默契,两人同时勾着木用力向岸上拖,要用双臂的甩力,木材脱勾后也能在横木上随惯性滑行,滑行的远近,就在于两人的臂力的大小。岸上的那一组接木要快,见滑行的木刚停止,两人就挖着木,再向上拖。黄队长最后说:“讲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们试着练习几次就行了。木很湿滑,一定要注意安全,木上板车,木尾在前,木头在后,注意平衡。木这么长,拉木人只能在板车的一边拉木,肩背套索,手扶木尾,掌握平衡和方向,注意行人。”黄队长边演示边讲解,说得头头是道。副业队的人都佩服黄队长是条汉子,别看他昨天那么凶,其实人挺好的,能这样热心帮助别人实在难得。

  四大金刚先用挖勾勾木拖了几个来回,掌握了要领。又轮换了另外四人,一直到人人都学会为止。田队长吩咐张小雨和几个力小的社员负责拖木,四大金刚和其他人用板车运木。

  用挖勾勾木,说起来简单,学也容易,但同样是一个苦力活儿。挖勾木杆有两三米长,顶端是一个有一斤重的尖锥,用力把尖锥牢牢地挖进木里,再两人合力向上一拖,把一根湿漉漉的木在横木上滑行四五米。接着上面的一组再拖一次,一根近十米的杉木才算拖上岸。张小雨来回拖了四五根木,双臂就很酸痛。第一天轮换拖了半天,晚上累得连书都不想看,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张小雨改换到用板车运木。两部板车一组,大木两人抬上车,小木一人搬上车。上完木后,又试试板车的平衡性,就用绳索捆牢,一肩拉车套,一手抓一个木尾,把握方向前进。木很长,把板车压在底下,人只能弯着腰从侧面拖着前进,这样板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只看到木材在缓缓移动,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张小雨也知道了当初县搬运队不把这个业务让给他们的原因。因

  为运木材的基价高,是运红砖的两倍。他把这个事告诉了田丰年。田队长听了很高兴,他站在副业队全体社员的立场上打起了小九九。

  果然,在吃午饭的时候,田队长对大伙说:“现在木材的用料问题解决了,但年前要完成运完两个木排的工作,还有困难。所以从今晚起,全体社员都要开晚班运木。杨大爹、李大爹就不参加了,帮食堂烧烧火就行了。晚上的加班费每人一份,大家不是指望多发点钱回家过年吗?这就是办法。贺旭云你准备一些鸡蛋和面,晚上加班后每人一碗鸡蛋面,大家看行不行?”大家一听有钱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齐声欢呼:“同意,一切听田队长吩咐。”石子生叫道:“晚上可不可以加点酒。”田队长爽快地说:“只要大家卖力,加一点酒也行。”

  吃晚饭的时候,石子生悄悄地对张小雨说:“你知道田队长加晚班的意思吗?这叫偷分,不入收入账。”“他不是说是加班费吗?怎么是偷分!”“小雨,都说你聪明,这你就不懂了吧,入了账,那能分到几个钱?不作收入,加班费就是好几倍。”张小雨急红了脸说:“这怎么行呢?我们会犯错误,说我们是搞资本主义,我要找田队长说清楚。”“小雨,你傻呀!他是队长,责任在他,千万不要坏大家的好事。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如果你坏了大家的好事,副业队的人不都恨死你,所以你千万不要反对。”张小雨想了想说:“石大哥,我听你的,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可要跟我说,因为我是管结算的。”“那好,我会跟队长说清楚,这件事你不出面就行了。”

  一个晚班从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整整干了四个钟头,工程队的泥木工都参加了,每部板车配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由于人多,干劲大,连续干了五六个晚上,整整一个木排拖完了,完成的总任务比搬运队快了许多天。搬运队不得不佩服副业队的年轻后生,但确也把社员们累坏了。最糟糕的是张小雨,他和一个泥工合拖一部板车,到终点后两人齐喊“一二三”,下木上堆有一根很重的湿木,泥工扛木头,张小雨扛木尾,还没喊到三,泥工那头就脱了手,张小雨迟了一步,被木尾的后劲击中了腰部。幸亏小雨躲闪迅捷,才没有骨折,但腰部软组织受到了损伤。李瓦匠为他敷了草药,又煎熬水药,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同样受罪的还有石子生。木排上有一根大型的圆樟木沉到河里了,用挖勾勾不上来。石子生赤膊下水,用绳子套在樟木上,众人合力把木拉上岸。这时河面上有层薄冰,石子生冻得全身发紫。夏荷熬了姜汤,给他喝了驱散寒气。

  张小雨受伤后,贺旭云天天为他煎熬药汤,为他敷药换药。药很苦,张小雨皱着眉头喝。贺旭云看了说:“太苦了,我给你买点糖来。”张小雨说:“没有事,一点皮肉伤,良药苦口利于病,加糖会减药效的。谢谢你天天照顾我。”“谢我什么呀!听说你伤了,我眼泪不自觉地流,你这是新伤,得赶快治,把伤逼出来。不然会成旧伤,刮风下雨就会痛。”“没那么严重,当时我躲得快,不然会出大事。这点小伤不碍事,药我吃,你放心吧,后天我就上工。”

  欧阳盈月提着一些苹果来工棚,见贺旭云在劝张小雨喝药,她上前问:“张小雨,没事吧?”贺旭云说:“欧阳会计,他算是躲过一劫。”张小雨说:“还惊动了你,受之不起。”“你客气什么呀!今天我一来看看你,没有事就好。二来到过年只差十来天了,你要把运货单整理好,完工的时候好结算。”“我早就在做准备,我每天都记有日账。”“那就好,你想什么时候结账,就可以找我。好好休息,我走了。”贺旭云送欧阳盈月时说:“欧阳会计,你真好。下次大队送鱼来,我送两条大草鱼给你家过年。”“那就不用了,有业务往来单位的东西,我们是不能收的。”“不是大队送的,就算是我个人送吧!”

  晚上,石子生看见张小雨的床头有苹果,大声说:“张小雨这憨小子,又有人给他熬药,又有人给他送苹果。走桃花运了。”张小雨说:“你说什么呀?这是同志间的关心。苹果在这里,你给我分了,每人一个。”大伙说:“我们伴神享福了,石大块你可不要多吃多占。”张小雨说:“留几个给夏荷姐她们。”这晚大家享受苹果的甜蜜,白天的劳累消除了几分。

  第二天大清早,杨木匠拿图纸正在琢磨,见张小雨起床了,对他说:“小雨,过来给我看这图纸。这仓库的人字梁是不是错了?”张小雨接过图一看,这是八米宽的人字梁,要用直径15~20cm的杉木

  做人字梁。中间用竖着的木、斜着的木做支柱。根据力学原理,这样就把屋面上的压力分解到承重墙上了,从而减少了对横梁中部的压力。张小雨看后问:“杨大爹,你认为错在哪里?”

  杨大爹说:“图纸倒没错,我们盖的是九间仓库,要做八个这样的大横梁。木材我已选备好了。问题是横梁的木材不贯尾,达不到设计的尺寸标准,我们只好向厂里要大点的木材。”

  张小雨说:“这恐怕不行。河里的木材都运上来了,如果尾端的直径要15~20cm,那木头的直径该多大?木材过于粗了,会增加横梁的自重,横梁的负荷力反而会降低。”“那你说怎么办?”

  张小雨想了想说:“杨大爹,可以这样,我们在横梁的末端加一根三米多长的垫木,用螺杆与横梁交合在一起。这就解决了尾部木材不贯尾的问题。再者,大梁可以适当地短一点,让尾端刚好压在墙上,垫木在大梁的下方,伸到屋檐口和上边的人字架交合在一起,这样垫木受到人字木的一个向下的压力,通过墙体垫木在墙里面的部分,就有一个向上的压力,加强了整个横梁的承受力,这样就不需要找大型的木材了。”张小雨一边说一边画,跟杨木匠商量。杨木匠沉思一会儿后说:“小雨,这个办法好,但要请示指挥部。”“那当然。”

  张小雨随杨木匠到了指挥部,找到了管理工程的质监员小张。小张听张小雨一说,两眼瞪着说:“这图纸是工程师设计的,你们照图施工就行了,还出什么馊主意?”

  杨木匠急了:“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的?现在找不到这样的大木材,你要我们怎么办?”

  “那你们找陈副指挥长去,他是工程师,会帮你们解决的。”小张被杨木匠数落了一句,态度好点了,但他把皮球推到了陈副指挥长那里。

  杨木匠也不依不饶:“什么呀!你是仓库的土建质监员,现在有问题向你汇报要求解决,你不去找,要我们越级去找,这合适吗!我们可以直接去找。我们就说找过你,你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是你要我们直接找领导。小张,我这样说对你不好吧!”

  小张见杨木匠说话厉害,自知理亏,忙说:“老师傅,对不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我带你们去找陈总。”

  找到陈副指挥长后,张小雨拿着图纸,一五一十地说明照图施工的困难,又有理有据地提出了解决方法。陈副指挥长听了,沉思了一会儿兴奋地说:“是好办法,小同志叫什么名字,学过建筑?”张小雨说:“我叫张小雨,没学过建筑,到工地后看过几本建筑书。”“你什么文化程度?”“不好意思,初中毕业。”

  陈副指挥长听了惊讶地说:“初中?对建筑知道得真不少。刚才你讲的,都是高中课本里的一些力学原理,你知道吗?这个人字梁的改进方案,不光从实际出发解决了大木材的问题,而且节约了木材的消耗,降低了造价,提高了质量。就照你们的方案施工,我签字。”

  杨木匠对陈副指挥长说:“小雨很聪明,这次建仓库,就是他帮我看图纸,教我们如何施工。可惜这样好的小伙没有学上,如果继续读书,他一定是个人才。真是可惜了。”

  陈副指挥长说:“这倒也是。张小雨,过年后,你来找我,这里还有许多土木工程,我请你来帮忙,可以先借调。现在我跟你说定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张小雨激动地握着陈副指挥长的手说:“太谢谢了,谢谢领导的关照。”

  午饭时,杨木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伙儿,大伙儿都为张小雨高兴。张小雨平淡地说:“还不是借调,同现在没有多大差别。”贺旭云听了对张小雨说:“小雨,你就知足吧。今天是借调,你干得好,以后会转正的,成为正式的工人技术员,吃国家粮,大好的事情还在后面。”“知什么足,大队要是不同意,我怎么办?”石子生说:“张小雨,你傻呀!旭云,这事就靠你了,岳老子不会挡女婿的道。”“石大哥,别说了,现在八字都没有一撇,签了合同才算数。”张小雨很稳重地说。

  副业队建造的仓库,在解决木材用料问题后,又解决了施工问题。工程进展很快。腊月二十日,副业队的运输队停止了搬运工作,集中劳力投入仓库的上梁和屋面断水。厂里没有给仓库工程配起重机,要将大的横梁吊上屋,得副业队自己解决。杨木匠与张小雨商量,用了

  一个蚂蚁搬家的方法:先将基本组装好的人字梁拆开,从仓库一端和第一根横梁的位置,用滑轮人工吊两根横梁上去;然后木工师傅在两根横梁上施工,重新把第一个人字架组装好,并把第一个人字架用檩木和剪刀叉与墙体相连固定好;再将第二根横梁平移到预定位置,同时也吊上第三根横梁……如此类推,花了一整天才把第八根横梁吊装到位,并完成了人字架的安装。

  田队长请陈副指挥长和质检员小张前来验收。他们带来了水准仪,测量了八根人字梁的水平位置和人字梁垂直度。这两项指标达都到了设计标准,陈副指挥长感到很满意。他说:“杨师傅,你们不简单,没有用仪器就能达到质量标准,真是难得。你们是民间的高人呀!你们在没有起重机的情况下,采用了蚂蚁搬家的办法,更是经验老到。这个滑轮组搞吊装也很好。小张,还要仔细检查人字梁、支撑柱的连接,都要十分牢固。”小张检查后说质量很好。陈副指挥长高兴地说:“百年大计,质量第一。你们一个农村副业队做到了,我要为你们向指挥部请功。”

  大伙儿听了陈副指挥长这么高的评价,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杨木匠高兴地说:“陈副指挥长,有了您这些话,我们这些乡巴佬就放心了。这是我老木匠头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工程建设。我们是用了一些老经验,在技术上还多亏了这位秀才张小雨,许多点子都是他出的。”

  陈副指挥长高兴地拍了拍张小雨说:“小张年轻有为,喜欢建筑,自学成才,在今天实在难能可贵。听说你和欧阳盈月是同学,那妹子也不简单,她可是我们厂里的会计好手,文章也写得不错。可惜你们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小张不要灰心,今后多的是机会。田队长,我找你们要这个人,请你们大队开开绿灯。张小雨过年后就到我们厂里上班,还是帮我们搞工程质检。暂时是借调,明天我就把借调函给你带回去,请你们大队签字。

  田队长高兴地说:“没问题,小雨要感谢你的知遇之恩。小雨还不谢谢陈指挥长?”

  张小雨应声说:“谢谢陈指挥长的关照。”

  陈副指挥长很谦和地说:“田队长,小张,你们言重了。这是国

  家和厂里实际工作的需要,与我个人没有半点关系。小张今后只要把工作干好就行了,出了差错我是不讲情面的。”

  张小雨回答说:“谢谢陈指挥长的教诲,我会努力的。”

  陈总高兴地说:“我要的就是年轻人的这种态度。田队长,你们副业队有人才,有杨师傅这样的老将,有一批技术全面的泥木工。你们可以成立一个建筑队,添置一些机械设备,今后县里还有大的工程,你们就可以承包大一点的项目。亦工亦农可能是农村的一条致富门路。”

  田丰年兴奋地说:“谢谢陈指挥长的指点,这就是我们发展的方向,到时少不得找陈指挥长要业务干。陈指挥长、张干部,今天是上梁的一天,在我们乡下是要庆贺的。我请两位到我们工棚吃晚饭,好吗?”

  陈副指挥长说:“那不好吧?”

  杨木匠说:“这有什么不好!这叫干部和我们贫下中农同吃同住,阶级情谊深。”

  陈副指挥长这回打着哈哈说:“小张,趁着农民兄弟的高兴劲,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又是副业队一次欢乐的晚餐。

  副业队上完梁后,剩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他们一是要给屋面上檩子,二是要在檩上钉椽板子,三是在上面钉挂瓦条,最后是铺盖套瓦。这样在年前就能完成任务。在农历二十四的那天下午,指挥部通知副业队的田队长、杨木匠、李瓦匠、张小雨到厂大礼堂吃小年饭,算是厂里对干部职工和参与工厂建设的单位有关人员的年前慰问。

  当田队长一行四人走入纺织厂大礼堂时,指挥部全体成员正在欢迎前来视察的县革委会领导及参加工程各单位的客人。这既是县领导对参加建设的人员的一次慰问,又是指挥部组织的一次新年团拜会。

  大礼堂布置一新,舞台中央设有主席台,上面放满了鲜花。醒目的横幅和对联及礼堂四周的标语,彰显了团拜会的喜庆。这是田队长他们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场面,让他们为之一振,又兴奋又拘束。他们不知如何入席就坐,有招待员领他们找到了席位。他们这才知道,

  每一桌都有一个入席牌,写有入席人的姓名,人们对号入座就行了。前面是纺织厂的干部职工,后面就是参建的各单位,最后才是航运队、搬运队和副业队的座席。

  餐前举行了团拜仪式。赵总指挥长主持,县革委会领导、厂领导发表了简短而热情的讲话。仪式后,食堂工作人员上菜开餐。指挥长和县革委会的领导到各席敬酒。当走到田丰年这桌时,指挥长饶有风趣地说:“黄队长、田队长,你们刚好同桌,那天承诺请你们喝酒,今天兑现了。你们干得不错,干杯!”全桌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举杯一饮而尽。田丰年他们哪见过这场面,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不尽的气派。

  张小雨四处张望,在前面的座位上找到了欧阳盈月的身影。她正在陪县里的领导喝酒。张小雨虽离她很远,但《丫丫的遭遇》中描写陪酒的场景立刻在他眼前晃动。他记得上次到工棚吃饭,她说不会喝酒,只喝了一点鱼汤。今天她怎么喝起酒来,是盛情难却,还是有意作态。张小雨不得而知,他担心欧阳盈月的安危。她身边的几个男人,笑脸有些狰狞可怕。张小雨下决心不让她受到第二次伤害,他观察着,计划着。

  那边欧阳盈月笑靥如花,妩媚动人。她已喝到半醉,本来她今天是不打算喝什么酒的,她可以用任何托词不喝酒,不陪酒。但在频频的敬酒中她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令她毛骨悚然。她突然认出那张带给她一生噩梦的狰狞的脸。她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经过一次次生离死别,她再也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了。本来她听从母亲的教导,为了女人的名节,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她一个弱女子无法将伤害她的人绳之以法,何况那时根本无法可依。但今天埋藏在心中深处的痛苦和仇恨,像火山一样地喷发出来。她要狠狠地教训那条色狼。今晚要揭露他,痛打他,把他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解她心头之恨。她决心已定,故作《红楼梦》中尤三姐神态,口出敬酒浪词,频频向那人敬酒。她已看到张小雨朝她张望时紧张的神态,她也示意地点点头。她完全相信张小雨会读懂她的意思,她需要得到张小雨的帮助。

  晚餐进入尾声,大部分人已离席了。张小雨这桌的人也酒足饭饱,

  田队长、黄队长离席回工棚。张小雨借机向前面走去,当他走到酒箱旁的时候,欧阳盈月大声说:“承蒙各位领导的厚爱,小女子再陪各位一杯,我们再来一瓶酒。”说着就到酒箱里取酒。在她取酒的一刹那,欧阳盈月倒向了张小雨,张小雨扶了她一把。欧阳盈月把一串钥匙塞进张小雨手里,张小雨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大礼堂。

  张小雨来到工棚前,手里捏着那串钥匙沉思,她给我钥匙干什么?这肯定是她宿舍的钥匙。她小妹放假到叔叔家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在暗示,她需要他保护。张小雨马上又否认了这种做法,如果他和欧阳盈月同居一室,捉拿了淫贼,那会被淫贼反咬一口。张小雨不能肯定欧阳盈月今天会遇上淫贼。如何帮助她则是张小雨全盘考虑的问题,是不是她潜意识中发现了那个色狼?张小雨分析这一切后,走进了夏荷和贺旭云的卧室。

  张小雨刚进门,贺旭云就说:“纺织厂的贵客回来了,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瞧你喝了一点猫尿就满脸通红,不能喝就少喝点,莫要好酒贪杯。”夏荷则倒了一杯浓茶给张小雨说:“看来你今天有事,要找旭云。”

  张小雨说:“对,有事求两位帮忙。”

  夏荷说:“小雨,饶了吧,你要找旭云,我就到男工棚听传去,你们好好谈。”

  张小雨急了:“别走,我真的有事找你们两位帮忙。”

  贺旭云高兴地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快说,我一定帮你。”

  张小雨说:“今晚请你们睡到欧阳盈月的宿舍里去,和她做个伴,行吗?”

  夏荷说:“我们两个都去?我看让旭云去就行了,明天我要做早饭。”

  “非你们两个一起去不可,你们替我帮忙,也是替欧阳盈月解危。”

  “张小雨,你说得太严重了吧,欧阳会计会有什么危要我们去解?”夏荷问。

  “真是有危难之处,需要你们帮助。我不骗你们。”张小雨回答。

  “看不出你这样关心他人,我们乡下人高攀不上。她没有什么大事,你一个人去得了,还装什么君子?”贺旭云挖苦说。

  “贺旭云,我说的是正经事,别乱讲了。欧阳会计真有难,你到底帮不帮?”张小雨急了。

  “旭云,别说了,人家有难,我们哪有不救的道理?张小雨,前面带路。”

  他们来到欧阳盈月的宿舍,张小雨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门后贺旭云立刻发火:“张小雨,你怎么有她的钥匙,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小雨有口难辩地说:“是她刚刚偷偷塞给我的。我和她有什么事,我会求你来帮忙吗?”

  “好呀!张小雨,你说没有事,那她为什么偷偷摸摸给你钥匙?”贺旭云火气更大了。

  张小雨急了:“我说错了,我的姑奶奶,小声点!欧阳盈月正在喝酒,估计喝醉了,有人可能趁机害她,所以请你们相助。”

  夏荷听明白了:“旭云,别说了,我们一定要帮欧阳会计这个忙。”

  贺旭云也惊讶地说:“有这事,为什么不早说?”

  “你听我说了吗?尽胡思乱想!我们什么也别说了,估计她马上就会回来。我们到里面房间去,闩上门闩。”

  到晚上十一点多,欧阳盈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自己的宿舍。她谢绝了所有人的护送。她说:“我没醉,别送了,谁也别打我的主意。”众人见她尽是醉话,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谁敢送她?她开了门,见里面紧关着,她敲了门,张小雨开门见她满身酒气,关切地问:“你喝醉了,没事吧?”欧阳盈月爽快地一笑:“我没醉,我把酒全都倒在衣服上了。谢谢你把夏荷、旭云请来了。你们今天帮我抓住那个淫贼,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就这样,你俩睡里间,我睡外间,等淫贼一到,你俩一起帮我抓住他。张小雨就不要在这里,有男人在我这里,反而不好。”

  贺旭云还是不解地问:“欧阳会计,你怎么知道一定有人今晚来害你。”

  夏荷制止旭云说:“别问了,这样做一定有道理的。小雨回去告诉田丰年,说我俩在欧阳会计这里,不用担心。我们都是机械民兵,三人对付一个男人没问题。欧阳会计、旭云就睡里间,我一人睡在外间,等淫贼一来,我一脚蹬翻他,你俩冲出来摁住她,不开灯,暴打一顿再说。然后送他到厂保卫科去。”

  贺旭云说:“夏荷姐,还是我睡外间,我个头大,劲也大些。”贺旭云信心十足,手脚比划着。

  张小雨担心地说:“旭云,你行吗?”

  “不行,我俩先演习一次,看我能不能把你打得满口是血。”贺旭云的话把大家逗笑了。

  “这样也好,让你睡外间,做一回英雄吧。”张小雨佩服地说。

  夏荷说:“欧阳会计,就这样定了,把你有酒气的衣服盖在旭云身上,如果他真来了,旭云你也别怕,里面还有我们。你一定要睡警醒点,也不要提前吭声,一定要让他近身了再打。如果你那招制服不了他,你一定死死抱住他,等我们出来帮忙,别让他跑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一头死猪,决不会让淫贼跑掉。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张小雨回到工棚,向田队长告知了夏荷和旭云的去向和缘由。田队长听了还是不放心地问:“她们不会有事吧,要不要我们在外接应?”张小雨说:“三个女人对付一个男人应该有胜算,就旭云的那股蛮劲也够他受的。”田队长还是不放心地说:“小雨,我们就不睡觉了,等到欧阳会计房间灯一亮,我们就赶过去,暗中保护她们。”“也行,我们轮流休息,到时候我叫你。”

  凌晨一点,欧阳盈月窗口的灯亮了,张小雨赶紧叫醒田丰年。当他们冲出工棚时,已听到欧阳盈月“抓贼呀,抓贼呀”的叫喊声。那栋宿舍楼陆续有人家亮起了灯。他们赶到时,夏荷、贺旭云押着一个男人,欧阳盈月跟在后面打着手电,缓缓地朝路口走来。后面还跟着厂里的一些职工。田丰年说:“小雨,我们躲一边去,她们得手了。”张小雨和田丰年躲在树荫里观看。张小雨已看清那个男人的双手被欧阳盈月的围巾拦腰捆在腰间。夏荷、贺旭云各在一边,用手抓着围巾,

  押着那人向前走。那人的鼻子嘴上都流着鲜血。贺旭云一边拖着他一边叫嚷:“你这坏东西,半夜三更,撬门入室,欺侮妇女,该当何罪!还说什么是县革委委员,见过你这样的委员吗?分明是冒充的,到保卫科有你好看的。”

  夏荷也大声地说:“快走,冒充也罢,真的又如何。政府容不得你这样的坏人。真是革委会的,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她们这样的怒吼,一是给淫贼一个心理威慑,二是说给跟随的群众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丰年、张小雨听到跟随的群众议论;“原来是朱志刚呀!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风雷兵团的司令,搞过打砸抢,搞尽了索路子。县革委会成立时,他居然作为群众代表,进入了‘三结合’的革委会。这下可惨了。他和革委会主任到厂里来慰问,他又干了这号事,曹主任肯定不会饶了他。”

  有人说:“那两个姑娘是副业队做饭的,有个姑娘我在民兵比武大会上见过,她是女子射击的冠军。今天朱志刚栽在这两个厉害姑娘手里,要不然欧阳会计会吃亏的。”

  田丰年和张小雨听到议论很痛快,这回夏荷、贺旭云可为副业队长脸了。田丰年说:“她们是到保卫科去,不用担心了,大功告成,我们回去吧。”

  第二天,夏荷、贺旭云成了副业队的英雄。在吃饭的时候,贺旭云绘声绘色地讲了抓贼经过:我早就听见有撬门声,装着听不见,等那人近身,我一脚蹬得他四脚朝天,那小子也灵范,翻身想夺门而去。我急中生智,用身边的长围巾一甩,套了正着,拖翻他在地,踏上一只脚,他再也动弹不得。这时夏荷冲上来用围巾把他捆紧了。我们先乱打了他一气,欧阳会计开灯在门外喊“抓贼”。就那么两三分钟,就把他制服了,那真是过瘾。李瓦匠夸贺旭云是巾帼英雄。有人问:“后来呢?”夏荷说:“我们把他带到保卫科,惊动了县革委会的曹主任,他指示保卫科录了证言,又查看了现场。曹主任怕放在这里处理不好,连夜带到县里去了,说一定严肃处理。”夏荷说得平淡,却大快人心。

  对于张小雨来说,更是要这个结果:欧阳盈月毫发无损,抓住了

  色狼,把那个人绳之以法。张小雨十分敬佩欧阳盈月的果断和机智。他也庆幸自己理解了她的暗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小雨也感谢夏荷和贺旭云出手相救。他对贺旭云有了新的认识。她不光能干勇猛,而且粗中有细,心地善良,扶弱惩强。也幸亏夏荷的参与,使整个计划更加周全,更重要的是夏荷善解人意,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问,约束了贺旭云的冒失,保护了欧阳盈月的隐私。她真是一个绝顶聪明、善解人意的好姐姐。

  压在欧阳盈月心头的石头终于搬开了。她用自己的智慧洗刷了被玷污的耻辱。她从噩梦中走出来了。她可以告慰母亲和丈夫的英灵。她从心底里感谢两位姑娘的鼎力相助,没有她们,她孤身一人哪能稳操胜券?她们是那样的大智大勇,自己身上就差这一点。夏荷细腻温柔、善解人意、思维缜密,说话滴水不漏,总为别人留有余地。她具有传统女人的美德,又富有现代女性的气质。贺旭云性格直爽,粗中有细,感情热烈,侠义刚强,这次多亏她机智勇敢打头阵。当然她不会忘记张小雨的帮助,他在饭桌间就洞察危机,接到她的钥匙后,很快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她不谋而合。难道他俩真的是心有灵犀?张小雨还会成为她第二次爱的选择吗?想到这,欧阳盈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副业队姑娘的惊人义举,赢得了纺织厂上上下下的称赞,说两个姑娘身手不凡,行侠仗义,为全县人民除了一害。

  社员们听到这些议论,更是十分骄傲,他们出工更卖力气了。原计划腊月二十四后四天完成的任务,三天就完成了。这两天张小雨忙着结算运输费和仓库土木工程费。

  张小雨根据欧阳盈月给他的《国家建筑工程定额书》,仔细地计算了工程量,尽量不遗漏工序和工作量,有时打点擦边球。

  腊月二十七下午,张小雨拿着厚厚的工程结算单,和田队长一同到结算科找欧阳盈月审核验收。欧阳盈月翻了翻结算单说:“张小雨,算得蛮好嘛。许多工程队都是找我们的人帮他们结算。你们第一次就自己计算好了,而且是第一个交结算单的人。其实算起来也不难,就

  是工程工序分得太细,漏了工序就漏了收入。我看这么大一本,是不会漏算的。这样吧,每天都有验收货物的清单,你们附加上运费清单在后面,我会派人核查。仓库工程这块,我会将你们的结算单和厂里验收员的结算单,认真地核对一遍。明天你们带上公章再到结算科找我拿收据,你们就可以到财务科领钱了。”

  田队长说:“那就请欧阳会计手下留情了。”

  欧阳盈月说:“好说,一切按原则办事,决不让农民兄弟吃亏。”

  第二天一早,田丰年和张小雨来到结算室,他们是第一个办结算业务的单位。欧阳盈月对田队长说:“田队长,你们副业队有一个懂工程结算的,他钻了不少业务的空子。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我也审下了两条计算,数目不大,也提高了一道工序的基价。总的来说结算清楚明白,省了我不少事。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们明明运了两排木,共二百方,为什么少报了一百方。”

  田队长说:“原来运木是黄队长的业务,为此事我还和黄队长打起来了,幸亏指挥长处理及时,解决了问题。我想不伤大家的和气,那一百方,由他们结账,我们再到他们搬运社结账,让他们抽点管理费。”

  “那好,田队长大气。黄队长我还是要说他,雁过拔毛,太不近人情了。”欧阳盈月办事公平。

  “欧阳会计,我俩说好了,没有多少钱,你也别说他了,省得他说我出尔反尔。你全当不知道,行吗?”

  “那好,你们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我就不多事了。田队长,还有一件私事,正月初四,你和夏荷姐结婚,怎么不请我这个朋友?”

  “怎敢惊动欧阳会计!既然你都说了,我在这里代表夏荷一同请你出席我们的婚礼。那我家可是蓬荜生辉了。”

  “田队长太客气了,说话也文雅。我和夏荷姐,谁跟谁呀!”

  “那是,我们做蛮工的懂什么文雅,都是跟张小雨他们学的。”

  “他就不用说了。张小雨,这是你们的审核结算单,这是我签了字的收据,你们只要盖上公章就可以到财务室领钱了。”

  张小雨在一式三联的收据上签了字,盖了公章,说:“到底是老

  同学,办起事来真顺当。”

  田丰年和张小雨领到钱后,又去找黄队长要钱,路上碰到了贺旭云。贺旭云说:“大家归心似箭,要我过来看看。”田队长说他们还要去找搬运社黄队长结账,贺旭云也要跟着去。

  找到黄队长后,黄队长爽快地说:“你们开了条子,签个字就行。”张小雨马上动手开条子。贺旭云夺过笔说:“这条子我来开。”田丰年会意,贺旭云很快开了条子,领取了二百五十二元二角钱。

  田队长高兴地拿到了钱,回到工棚组织大伙开会。他说:“社员同志们,从离家到今天,我们刚好干了九十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杨大爹、李大爹五十多岁了,也和大家起早贪黑地干,令人敬佩。再就是我们的事务长贺旭云同志,用五毛钱办生活,精打细算,伙食开得不错。今天我们结了账,搬运费和泥木工劳务费一共是三千三百六十六元,这相当于一个生产队一年的收入。这是大家创造的财富,不简单呀。我看光搞农业不行,还是要多搞副业。指挥长陈总要我们成立一个建筑队,这个主意不错。张小雨搞结算不错,打了不少擦边球,一项都没有被审下来,这可为我们多挣了钱。明年陈总要他到厂里搞工程监理,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大队有人才。我们领到这些钱,就可以回去交差。个人也可以发几个小钱,回家过年。现在把账结了。”

  社员们高兴地说:“发钱啦,回家过年啦。”工棚里一片欢笑。

  张小雨发钱给大家,大伙儿一个个欣喜若狂。石子生领到钱后,扬起手里的一沓钞票说:“我领的钱最多,二十三元五角,我拿了这些钱买二十斤肉,让我儿子天天有肉吃。”

  肖文安开玩笑说:“买这么多肉,会吃出第二个死大块,把钱花光了,冬梅少不了揪你的耳朵。”石大块真的摸了摸耳朵说:“肖得货,你拿这些钱干什么?”

  “我只拿一块钱给儿子买一个玩具冲锋枪,我许过儿子多次了,这回决不食言。再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春桃,让她高兴一阵子,让她置几件新衣裳。”

  “那好,我也把钱全交给冬梅,让她看看男人的能耐。”石子生

  兴奋地说。

  张春生笑了:“你还长能耐,只怕会把冬梅累死。”大伙都哈哈大笑。

  石子生说:“装不满,一个红花伢子,知道什么呀,累不累你知道呀?”

  大伙儿笑着说:“石大块,张春生就要结婚了,冷饭子早偷吃了,怎么不知道累呢?”

  张小雨看到大伙的高兴劲,打心眼里兴奋,他也看到自己在农民中的价值。自己在结算中只是做了几道加减乘除,就能很好地为副业队服务。中国的农民是最勤劳最容易满足的,三个月天寒地冻、辛勤地劳动,才换到二十来元属于自己的钱,他们就心花怒放了。田队长说的没错,光种田不行,一定要走出来找副业,农民才可以摆脱贫困。他看到木匠张来宝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上前问:“本家哥哥,分了钱为什么不高兴呀!”张来宝一声不吭。杨木匠说:“徒弟是为订婚的事发愁,女方要的订金是五十元,现在还差一半多。”

  田队长听了也很着急,犹豫了半天说:“这样,你打个借条,向大队借三十元钱。”张小雨说:“这是个办法。”贺旭云急了:“田大哥,这是公款不能挪用。我想大家先凑一凑,我凑五元。”张小雨说:“我也凑五元。”杨木匠说:“来宝,别急,为师凑十元。”“来宝,师兄凑十元。”李有田拿着十元钱递给张来宝。田队长也拿出五元钱。张来宝含着泪说:“田队长,我的钱够了。你马上要结婚了,也只有那么多钱,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们。以后,我一定还给你们。”他这一说,把大家说酸了,真是好汉无钱是钝铁。田队长鼓动大家说:“还是阶级友情重,大家拉一把就过去了。看来我们是穷怕了,怎么办?光靠稻谷加稻草不行,我们一定要出来找副业,最好组建自己的建筑队,我们就有钱花了。”张小雨佩服田队长的领导才能,他也看到了农村的一条出路。

  副业队的社员吃过中饭,打着背包,提着行李,怀里揣着二十来元现金,乐滋滋地回家过年。在摇船的渡口,欧阳盈月前来为夏荷和贺旭云送行。她握着两人的手说:“我真舍不得你们回去。”说着大眼眶盈满了泪水。贺旭云说:“欧阳会计,过年后我们很快会回来,

  再和你做伴。”夏荷也说:“我们很快会见面,田丰年已请过你了,你一定要去,你还能见到更多的同学。”“夏荷姐,你大喜的日子,我能不去吗?”

  张小雨也大方地和欧阳盈月握手告别:“别送了,今天你是大忙人,还有许多人等着你结账。”欧阳盈月也和田队长握手告别,向副业队社员挥手致意说:“祝大家一路顺利,新年愉快。”

  渡船离开了码头,欧阳盈月还站在那儿。船走远了,欧阳盈月的身影渐渐地和渡口码头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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