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抷故土祭英烈 || 南县 丁亮

发布时间:2023-01-15 10:57 信息来源:南县人民政府 作者:丁亮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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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抷故土祭英烈

   文    丁  亮

烈士的坟墓永比亡国奴的天堂要明亮。


李服波(1906.7—1940.5)男,汉族,1926年8月参加革命,1927年初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事地下工作,1938年任南华工作委员会书记,后改任八路军驻湘通讯处滨湖11县联络站联络员,1939年11月被捕,1940年5月被国民党杀害。

这是长沙市人民政府在湖南烈士陵园为李服波同志立的烈士墓。穿过岁月的时空,透过历史的烟云,烈士们艰苦卓绝的斗争在这里镌刻,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在这里传颂。

犹忆去年清明扫墓,我停步于李服波烈士墓碑前,问女儿:你知道他吗?女儿摇头,转而又道:能葬在这里的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我说:他是我们南县人,与段德昌出生在同一个时代。

一听段德昌,女儿的眼睛就亮了,在南县生活过的人,有谁会不知道段德昌呢?

“那您讲讲他的事迹吧!”女儿献上一朵小菊花,虔诚的看着我。

“自已上网搜,我知道的不比网络上的多。”我将手机递给女儿,“生为华夏儿女,心中一定要矗立一座英雄纪念碑。”

没想到时隔一年,我要亲自撰写李服波的故事,我知道的又能比网络上多多少呢?我真的很茫然,不敢动笔,怕我的笔写拙了这位英雄。幸而在朋友的帮助下,拿到了李服波孙子李飚的电话号码(李飚现就职于长沙市公安局),从崇拜英雄到采访英雄的家属,我有那么一会忐忑与恍惚:对英雄的崇敬早已深入我的魂灵,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可忘却。还记得小时候玩警与匪的游戏,我总是一定要当警察的那一个。时隔这么多年,真有一个不曾谋面的家乡的英雄可以走近,又怎能不惴惴不安?

约定的时间是晚上8点,我反复看着采访提纲,不断的自我激励: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8点整,心随着数字键的跳动而跳动,身体因心脏的冲击而颤抖。深呼吸,再深呼吸,平复,再平复。(以下为谈话实录)

问:您好,是李先生吗?我是……

李:我知道,谢谢你采访我。

(有时候,距离就是一句话的事,当你知道电话那头也在等待的时,距离就这么拉近了,浑厚的男中音,温暖又亲切,所有的忐忑都随之消失。)

问:请问李先生,您了解您的爷爷是通过网络了解的还是通过家族内的陈述了解的?

李飚:怎么说呢,在2015年前,网络上也是没有我爷爷的资料的。我父亲也很少提到我爷爷。

问:为什么呢?

李飚:你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去世时,我父亲还不到一岁,所以他所记得的一些事,很多都是我姑姑说的,只是我姑姑也不在世了。

问:很遗憾!那您姑姑有没有讲过一些网络上没有曝光的故事呢?

李飚:不多,有那么一件很有印象。就是我爷爷第二次入狱和越狱的事。我想对你们了解我爷爷还是有用的。

1940年5月的一天,墨色的夜空下,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琼湖的湖面上,偶有水鸟觅食发出觅得美食的叫声。湖中央的监狱里有不停晃动又极有规律的照向湖面的探照灯在闪烁。一个女人着一身黑,划着一艘大木船小心的向湖心靠近着。今天,她将要去湖心监狱接应越狱的几名共产党员们,这其中就有她的丈夫,越狱行动的策划者——李服波。船桨与水面碰触的的声音,和着雨声,让人觉得正常又安心,只有那摇头的探照灯,显露出营救行动的潜在危险。

江南五月,风还带着许些凉,狱卒们喝着酒暖着身子,并未想到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越狱。船只靠近监狱,鸟儿的叫声是对接的暗号。随着探照灯的节奏,陆续有人翻过监狱的高墙。李服波站在最下面,将三名共产党员送过墙头。

狱犬的叫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有人越狱啦!有人越狱啦!”

李服波尝试着在敌人到来前爬上高墙,但又怕耽误其他同志的营救时间,所以他转过身,坦然面向冲向他的敌人和猎犬……

李飚:这应该是奶奶和爷爷最后的最近距离的接触了。奶奶一边划船一边流泪,被营救的同志也坐在船上,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我爷爷是不可能再活着走出监狱了。后来国民党就用残忍的方式处死了我爷爷,敌人无奈,在1940年5月14日深夜将爷爷勒死,并残忍地将其尸体踩入琼湖淤泥之中。

问:如果您爷爷当年第一个越狱呢?

李飚: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爷爷,他肯定不会第一个走。他第一次入狱时就是自己走进去的。爷爷早在1933年就曾被捕过,而且是自己走进监狱的,他当时就是不想连累他的担保人。

1933年3月,洞庭特区游击大队政委胡友光在沅江县被捕叛变,李服波身份暴露,被捕入狱。经人担保,他出狱后,隐蔽了下来,继续开展地下工作。敌人得知消息后,气急败坏地抓捕了担保者。李服波不忍连累他人,主动来到保安大队高呼:“要抓就抓我,与他人无关。”共产党员的担当和视死如归在他身上展露无疑,保安大队的守卫还以为这人精神出了毛病。被关进牢房后,他坚持斗争,并著《铁窗笔记》四本。

问:那您见过这些资料吗?

李飚:没有,我爷爷的烈士证都是在整理我父亲的遗物时找到的,擦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所以,我想,我父亲是很想念爷爷的吧,只是没有表达罢了。

问:那您知道您父亲与段德昌的儿子的那段故事不?

李飚:也听我姑姑提起过。段传新和李鹏总理曾同时在延安和北京学习,他们都还记得是我爷爷亲自送(段传新)去的延安,当年是我爷爷在华容的一地主家找到段传新的,送到延安后,贺龙还摸着段传新的头说:快快长大,成为一个像你父亲一样勇敢的人。

问:听说您也是军人?

李飚:确切的说,我是高考考的军校,后来在公安局工作。

问:您考军校有没有受到爷爷的影响?

李飚:嗯,更多的是受时代的影响吧,或许也有基因的成份。(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问:您爷爷是个了不起的革命者,他的故事很多,您会跟您的孩子讲吗?讲得最多的是那些事呢?

李飚:这份荣光肯定是要传承下去的。跟儿子讨论得最多的有两件事。

1938年冬,我爷爷接到徐特立交给他的任务:火速将国民党某部的一批武器弹药和防毒面具运送给八路军。他只带了一名助手,经常德、桃源、辰溪、芷江等地,终于在贵州省镇远县获得了这批军用物资。为避开日军封锁和国民党汉奸的清查,他沿着深山僻径,风餐露宿,历经艰险,最终将物资运送到武汉。

我们都认为,在当时能够做到这些的人,真的很不一般。另一件事是:

“我们绝不当亡国奴!我们绝不当亡国奴!……”1939年11月20日,这声呐喊在沅江县东兴垸集市的人群中响起,这是我爷爷在作抗日演讲,当时他担任中共南华工委书记。不幸的是,混在听众中的国民党特务当场抓捕了他。敌人用尽酷刑,严刑拷打数月,但他恪守对党和同志的忠诚,没有透露党的秘密。

问:所以,你们一定会将这作为家风传承下去,是吗?

李飚:革命时代,英勇无畏者,为国捐躯者,数不胜数,每一位都值得铭记。和平时代,我父亲一直教导我们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这算不算这种精神的演化,算不算家风呢?

问:当然是。(如果这都不算家风,那什么是呢?)那您想到您爷爷的家乡来看一看吗?

李飚:非常想。我一想到五星红旗染红的一角有我先辈的鲜血,血液就会不自觉的沸腾。我很想到我爷爷出生的地方中鱼口,工作过的地方华容,还有牺牲的地方沅江去看一看。现在我爷爷的墓还是一座空墓,我想到这些地方掬一抷土,葬入他的墓碑里。

问:我们非常欢迎您来南县,现在家乡的变化很大,家乡人民没有忘记他。

李飚:我们全家都很感谢国家给予我爷爷烈士的追认,也会尽快去南县,希望爷爷的家乡越来越好。

问: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采访结束,我和女儿一起听着录音,女儿说:真的没想到,英雄也会有离我们这么近的一天。只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我们,又如何能道尽英雄的一生,又如何能写尽他们一生的光辉?他们从人民群众中来,又走向人民群众中去。去者以精神撼人,留者以行动佑人,都在谱写了这人间壮丽的史诗。

所有的口号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所有的文字也显得无力,或许,海晏河清,山河锦绣,人间皆安就是最好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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