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里的甜酸苦辣

                                文/徐朝阳

《父母爱情》应该是近年来一部比较典型和温情的家庭亲情类电视剧了，有时候偶尔看看，心里面不由也会想起，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之间也会有爱情，也会有许多故事吗？

父亲和母亲是通过媒人介绍后成亲的，婚后几年陆续有了我们姐弟三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他们的结合应该多少也有些门当户对的味道，那时候，父亲是乡镇（那时叫公社）水利站的工作人员，母亲是村（那时叫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师。这也决定了他们的生活很长时间都处在一种农民和半农民的状态里生活。因为按照当时的政策，母亲是民办教师，农村户口，父亲是公职人员，城镇户口。而他们的小孩只能随母亲，农村户口，这样的家庭那时候有一个特别的称谓：半边户。所以那时候父亲和母亲工作之余，还必须“脸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的耕种四个人的田土。

记得那时候种田最辛苦的是每年的“双枪”。“双抢”就是湖南等种双季稻的地区“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一个特有说法。一般从阳历7月中下旬开始到8月初结束，延续时间20来天。这是南方乡村最潮湿闷热的20天，是一年农活最集中的20天，也是农村人死去活来的20天。偏偏父亲当时防汛任务也重，基本上不能离开岗位，好不容易有一点时间，起早贪黑在亲朋好友们帮助下也要完成双抢任务。父亲的辛劳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所以每次父亲在田里忙碌，母亲就会千方百计做好后勤工作，那时候我因为年纪还小，也经常会干一些跑腿的工作。有一次我偷偷喝了一点给母亲要我给父亲送的茶水，哇！好甜！杯子底部，甚至还能看到一层尚未完全融化的白糖。母亲说，白糖开水可以清热解毒，可以帮助父亲避免中暑，特别是用喷雾器喷洒农药治虫时，还能降低中毒的风险。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父母爱情里的“甜”？

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姐弟几个相继上学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行，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殷实了一些。有一天，父亲下班时居然推回了一辆崭新的“飞鸽”女士自行车！说真的，这辆车太漂亮了！通体蓝色，轻巧透亮，每个细小的环节都可以看到精心设计的影子，骑行起来就像一只飞翔的鸽子，不！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蓝色蝴蝶！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叫“拉风”或者叫“炫”吧，因为在那个年代，这样色彩漂亮的自行车实在是太少见了。父亲说，自行车是送给妈妈上下班用的，这些年妈妈上班风里来雨里去确实太辛苦，我记得，母亲当时都笑开了花，并很快就学会了骑车，每天早上，母亲心情愉快地骑着“飞鸽”去上班，每天晚上，母亲还会用棉布将“飞鸽”擦得干干净净，锃亮锃亮！可惜好景不长，才一年多的时间，两个姐姐要到四公里以外的中学上学了，母亲主动提出，把“飞鸽”让给姐姐们作为了交通工具，母亲又恢复了步行上下班。也许，这就是父母爱情里的“酸”？

其实，父亲母亲绝大多数时候都恩爱有加，但也免不了有吵吵闹闹的时候。我想，这应该就是父母爱情中的“辣”吧。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吵架，起因最多的就是因为父亲抽烟好酒。说起来父亲烟瘾还是蛮大的，我记得每次父亲和我亲近的时候，最先闻到的就是那刺鼻的烟味。尽管父亲抽烟并不高档，但一天两包还是挺费钱的，特别是父亲抽烟特别不注意，烟灰烧坏的衣服裤子不在少数，母亲为此很生气，说抽烟不仅对身体不好，其他方面也一无是处。在吵架之余还一度用“经济封锁”的办法强制父亲戒烟。尽管父亲始终也没有能戒掉烟瘾。

至于喝酒，父亲倒没有多大的瘾。他的缺点在于架不住别人劝酒，所以他醉酒的几率也会高一些。有几次父亲醉酒后，还摇摇晃晃的骑自行车回家，摔伤的记录也没有让父亲警醒，对此母亲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有吵架，吵架之后父亲会稍稍控制一段时间，然后陷入几乎相同的循环。

2002年冬天，身体一直还算强壮的父亲在年前整修年久失修的家乡老屋时,不慎从屋顶上摔下来,股骨颈骨折！待到我把他从家乡接到省城手术时,年关已经近了。没有想到，正是这一“劫”，成为了父母爱情中“苦”的开始。

因为人工髋关节置换手术后，父亲出现了术后感染，他没有能够像绝大多数同类病患一样恢复如常，2003年，我再度接父亲到长沙准备做第二次手术，但因为消炎效果不行父亲放弃了。这次回到老家后，父亲就几乎处于一个半瘫痪的状态了，照顾饮食起居的任务就全部压在了母亲瘦弱的肩膀上。在母亲精心照顾下，父亲身体保持了平稳的状态，因为术后感染形成的窦道不能愈合，母亲学会了给伤口换药，学会了打针……十多年来，父亲没有生过褥疮，没有出现过感染加重的情况，老人家始终脸色红润甚至还有些发胖的迹象。为此，母亲得到了亲朋好友、四邻八舍的交口称赞。

2022年年初，已经77岁的父亲病情还是出现了恶化，不仅大小便失禁，还出现了老年痴呆的迹象。我和姐姐主张请人来照顾父亲，但母亲却执意不肯，说自己身体还行，请的人也不一定能照顾好……写到这里，我眼前一直都是母亲瘦小的身子在忙里忙外，一会在洗晒被褥，一会在厨房忙碌，一会在给父亲擦拭身体……因为要照料父亲，母亲甚至没有到过我生活工作的长沙，尽管两地相隔不到两百公里！今年国庆，我想接母亲来长沙住两天的计划也被母亲取消了。

父母爱情的酸甜苦辣，其实就是相濡以沫的平凡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