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爱意浓||南县 徐朝阳
煤油灯下爱意浓
徐朝阳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在雨夜里读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却没有来由的想起小时候在煤油灯下学习的时光,想起母亲麻利的为我们剪掉灯花,室内又恢复明亮的情景。
小时候老家乡村里还没有通电,各家各户晚上照明就靠一盏盏昏黄的煤油灯。而且煤油灯型号不一,大多是用家里闲置的墨水瓶、浆糊瓶、药瓶等各种各样的容器改良制成。用火柴点燃,淡黄色的光便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那时候,我们通常都会在天黑之前完成作业,如果完不成,就只有在这昏黄的油灯下继续“奋斗”了。不过这种改装的煤油灯耗油量大,火焰高猛,还经常拖着一条乌漆漆的黑烟尾巴,在灯下学习久了多少会有些烟熏火燎的感觉。而且点了一段时间后,它的灯芯就会分叉、结花了,亮度就会明显减弱。甚至分开成两朵微弱的灯花,闪烁着一种奄奄一息的气息……这时候,母亲就会很麻利地用一根针把灯芯挑上来剪掉已经烧花的那一截,很快,煤油灯就会变戏法一样迅速跳动一下,恢复之前的光亮。母亲说这叫挑灯。不知道李商隐诗里描述的“共剪西窗烛”是不是和挑灯相差不多呢?
幸运的是,虽然家境并不宽裕,我家却是村里面最早使用 “罩子灯”的家庭。为了不耽误我们姐弟三个的学习,母亲很早就“鸟枪换炮”,用三盏“罩子灯”替换了先前使用的自制油灯。每天夜幕降临后,一张大方桌,母亲和我们姐弟三个各占一方。母亲是乡村里的民办教师,油灯下,母亲备课、写教案,也检查我们的作业……我们则一个个规规矩矩完成自己的作业。记得那时候我的年级最低,作业也最少,做完作业,我会捧起《少年文艺》、《故事会》之类的课外书看得津津有味,父母倒也从不干涉我的这个爱好,有时候还会饶有兴致的给我们讲一些成语故事,民间传说……那时候,朴实的父母说得做多的就是——要保护好眼睛,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就这样,这三盏“罩子灯”陪伴我度过了整个小学和初中一年级,直到初二时家里通电。不过它也没有一下子就退出历史舞台,因为那时候经常停电,罩子灯经常还得扮演“救火队员”的角色。
记得这种罩子灯有玻璃灯罩、灯头和灯身三个部分。灯头有四个条形卡子卡住灯罩,中间有个马口,里面的扁形细管衔着灯芯。灯头旁侧有个铁丝方向盘,连着齿轮,可以旋动,控制灯芯下上,调节着灯的明暗。灯身由类似扁鼓形的灯肚、细短灯腰和形似傣式筒裙状的灯脚构成。这种煤油灯造型美观精致、比例协调,比药瓶煤油灯洋气多了。但真正赢得点赞的却并不是罩子灯本身,而是我家的灯罩永远是锃亮锃亮,光可照人,偶尔有邻居来串门,他们都会啧啧赞叹:“还是李老师家里学习环境好,你看煤油灯都能这么亮堂,难怪三个小娃的成绩一个比一个好啊!”
擦灯罩,母亲真是花了心思和时间。记得那时候每晚点灯前,母亲都会把三个灯罩都取下来,浸泡在放有洗衣粉的盆子里,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候后,再用抹布、报纸、棉布轮流仔仔细细的擦拭三遍,遇到手够不到的地方,母亲就用一双长长的筷子包着着棉布去擦拭,遇到有些擦不掉的污垢或油印子,母亲甚至会用呵气的方式让这些地方受热后再反复擦拭,直到灯罩一尘不染,光洁透亮……除了备课,母亲在油灯下更多的是在忙家务,她要么不声不响地埋头纳着千层鞋底,给我们做出一双双舒适耐穿的千层底布鞋;她要么剁猪草煮潲水,用勤劳和汗水一点点为这个家庭改变贫穷的底色;又或者在穿针走线,缝补我们的衣裳,或者在编织一件件温暖的毛衣,让我们在寒冷的冬天也不会挨冷受冻……
如今,随着家里建新房、后来又搬到城里,这几盏煤油灯早就不见了踪影,但我却偶尔还是会想起它们,甚至依稀能看到灯光里父母忙碌的身影,想起他们在煤油灯下对我们的朴实教诲……